乔瑾雨中的身影不由自主僵硬了一下，落在他身上的雨点轻轻一颤。他回想起刚才童娜拧断他胳膊的场景，像刻进了骨头里一样清晰。

童娜不由分说地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不但给了他身体，还给了他想要成为真正的人类的欲望，却让他永远也无法实现。她手中提着根线，一牵便进，一引便要退，毫无自由，宛如木偶。

乔瑾面对着姗姗，问：“姗姗，我不过是个木偶吧。”

姗姗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一会儿之后，嘴角露出冷笑，说：“你真可怜。”

“可怜？”

姗姗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乔清隆，确定他没剩下多少力气反抗了，转过头走向乔瑾，雨水哗哗，她的声音穿透雨水：“对啊，明明不被人喜欢，非要死机白赖地凑进去。你知道你像什么吗？就像每个班级里都有的那种‘多余货’，拼命地配合那些讨厌你的人。明明不喜欢在吃薯条的时候蘸番茄酱，为了配合他们，忍着牙酸把薯条塞进酱汁里去。明明讨厌去游乐园，在他们讨论的时候非要挤进去说一句‘啊，我也去了。’所有人怪笑地看着你，你在一旁挠着头发傻笑。最后你终于挤进去了，大家一块儿聊得挺热闹，但一说到周末去哪儿玩，就有意无意地避开你。你为了不让他们尴尬，假装不知道他们不想带着你。这样的你，难道不可怜吗？”

乔瑾听着姗姗的话，目光转向余轻歌。她慌张地把头撇过去，不去看他。又转向躺在血水里的乔清隆，他脸贴在地上，嘴里全是血，却没有力气呕出来。

——哥，都这样了，你应该特别不要脸地假装能够接受我，假装喜欢我，然后让我救你啊。据我了解你就是这样的人，你为什么不骗我？你可以骗我一下，我会相信的，真的，我会相信的，快来骗我一下……

“啪——”

姗姗走到乔瑾面前，扬起手在他脸上扇了一个巴掌。属于人偶的力量在脸上炸开，如果是普通人，下颚就该打骨折了，乔瑾却像铁块一样，纹丝不动。

“真结实。”姗姗嘴角扬起玩味的笑容，“明明身体这么好，却是一个报废品，真可怜啊。”

乔瑾觉得自己不是报废品，但无从反驳。因为他不被任何需要。

乔清隆和余轻歌不需要他，他放跑了他们，所以童娜也不需要他。他作为机器一样的人偶，不被人需要，那确实就是报废品。

秋天的雨水噼里啪啦打在他身上，明明拥有最强健的体魄，他却觉得冷，忍不住拉紧了自己的衣服：“我好像真的是这样的啊……”

姗姗伸手抓住他的领子，拉着把他转向余轻歌，就像牵着一条狗：“你就是个报废品，来，报废品烧一把最后的余热，把余轻歌给烧了，这样你就可以真的退休了。放心吧，到时候娜娜都不会逼你做什么了，她才不需要一个这么没用的人偶。”

“——不需要。”

乔瑾又听到这个字眼。

他看着余轻歌，也看着这条长长的街道，远处的的人行色匆匆，男人替女人撑着伞，女人替男人趁着伞，男人替男人撑着伞，女人替女人撑着伞。雨越下越大，他们更加需要彼此了。

只有他，不被需要。

“不需要吗？”不被需要的人轻轻握住姗姗的手，把它从自己的领口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