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清隆抓住要离开的王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作弊计划破产了，那个叫姬洛泉的女生高考也就完蛋了。”

王钦没有说话，但乔清隆确实戳中了他的想法。

“王钦，你向凌城城买作弊的入场券，并不认为作弊是正确的吧。你只是没办法了。”乔清隆松开了王钦的手腕，翘起二郎腿，“我查过你之前的学生生涯，确实不怎么样。三年级之前成绩还算可以，但年级越往上，排名越往后。你并没有不努力或者沉溺恋爱，反正也没什么女生想跟你谈恋爱，也没有男生想跟你谈恋爱。你应该只是单纯的……学不会。虽然作为天才的我，很难理解这么简单的知识点会有人弄不懂，但我还是认可确实存在你这样的人的——即便努力了也通过不了考试。你升入初中，升入高中，成绩越来越烂，怎么跟都跟不上，慢慢你自己也快认命了，处于半放弃状态。然后，高考就来了。这个时候你开始害怕了。”

人生被一层一层剥开，王钦觉得自己好像赤裸地站在乔清隆面前。

“在学校里，无论多么不堪，只要穿上校服，还能假装大家都是平等的人。但高考之后，所有的假象都会被剥离，有的人扶摇而上，你只能坠入无尽的深渊。你开始害怕，你本想通过高考改变人生，但现在这一条路正在崩离。”乔清隆凝视着王钦，“你想改变人生，但一路走来，你只有你自己。你不够聪明，在学校越来越吃力。回家你爸妈帮不了你，他们跟你一样蠢笨，也没有多余的钱给你铺其他的路。你在重压之下崩溃，他们笨手笨脚不该如何是好。匆匆翻了几本教育孩子的书，跟书上学着说‘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尽力而为就好’。但只有你自己清楚，尽力而为个屁啊！尽力而为只能一辈子在泥潭里打滚。而可笑的是，即便全力以赴了，也不如别人轻轻松松做的好。你整个学生生涯就在这种失败里摸爬滚打，循环往复。现在高考来了，凌城城成了你唯一的救命稻草。”

王钦站在原地，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像一条鱼被人从路上的水坑里捞出来，扔在太阳穴暴晒。

鳞片慢慢翻起来，他用力甩着尾巴，所有的卑微和屈辱毫发毕现。

“王钦，你只能找凌城城，即便你知道这是不对的，你也只能找她。不然你的人生就到此为止了，你只能找她。不过——”乔清隆说着，突然停顿下来。他目光锐利，像剖开一切的尖刀。但在停顿中，目光慢慢变得柔和，柔和得像一汪水，仿佛能够滋润干涸的鱼，“其实你并不是真的想这么做对不对？你只是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从出生到现在，没人帮你，你一个人面对人生，现在你只是没办法了，对吗？”

王钦用力握紧拳头，身体不停地震颤。

是啊，这种话还用你说吗？如果有别的办法，谁会想去作弊啊。

王钦慢慢低下头，对自己说：要是有办法，谁会想去作弊啊。谁会想被人牵着鼻子走，让你交钱就交钱，让你竞价就竞价，像逗一条狗，拿着骨头在眼前晃。

乔清隆听着王钦的低语，慢慢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我知道的，这件事没人能怪你，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是他们那些做大人的错。”

王钦低声说：“……你不也是大人吗？”

乔清隆说：“很屈辱对吧。”

王钦不想在这个陌生的男人面前哭，但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他用力点点头，说：“很屈辱。”

“我没办法让你不再屈辱，但夺回自己尊严的方式，绝对不是作弊这种东西。”

王钦摇摇头，泪眼婆娑，断断续续地说：“夺不回来了……作弊也好……不作弊也好……都夺不回来了……”

“王钦，你还记得英雄都在干什么吗？”

“什么……什么意思……”

“《Hero》里面的英雄，无论有意还是无意，无论为了什么目的，他们所做的事情其实只有一件。”乔清隆说，“改变世界。”

乔清隆抓着王钦的肩膀：“别说这几个字幼稚啊中二啊，被世界干翻了才叫幼稚，干翻了世界，那就叫英雄。”

王钦慢慢抬起头，看着街上车如流水，喃喃自语：“英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