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远是,天圣国是,叶陵和江心月是……
算不出的命格,铸就了满地的鲜血。
有时候他会陷入魔怔,是不是,如果他能算出来那些东西,他们就不会死去?
他把所有的罪过都揽在自己身上,可疯狂的自责之后,总是无力的沉默。
他化身为青璃天师,无所畏了一阵子。在天圣国覆灭后,他却怕极了那些命格算不完整的人。
此后他很少主动去帮人推演命格,反而醉心于旁的东西,大约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抑或是自己心里那点说不出道不明的感受。
叶家灭门,他跑去了寒冰洞。
无人踏足的深处,他任由寒冰冷彻心扉,在无边的痛意中昏迷、苏醒……
他到底是谁。
不老的容颜,残缺的能力,不能修行,不会死去……
他明明流着人一样的鲜血,却始终是个异类。
无边的黑暗里,他找不到方向,深陷在泥沼里动弹不得。一道散发着白光的身影,从黑暗中走来,他抬起眼睛,看着那个依旧遥远的身影,身体一轻,黑暗全部散去,那人的声音在耳边喃呢:
“行止。”
景行止猛然睁开双眼,仍有些迷茫。
“叔!叔!你怎么了?”耳边传来叶缘远的呼唤声。
他坐起身,对满怀担忧的叶缘远勉强笑了笑,问道:“你怎么来了,我刚才怎么了?”
叶缘远向景行止晃了晃手中的那本小册子,脸上仍有担忧,抿抿嘴道:“我想来请教一点东西的,从门缝里看见你脸色苍白地卧在榻上,一时着急我就闯进来了……”
“哦,”景行止目光微暖,回应道:“我没事,先说说哪里不懂吧。”
叶缘远是个懂事的乖宝宝,没有多问刚才发生的事,他摊开到那本册子的第二页,缓缓说道:“九叶转云莲和菊石影玉……”
等到叶缘远抱着那本册子踏出门槛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察觉到他的目光,景行止冲他笑了笑。
看着紧闭的房门,景行止收敛了嘴角。
从那名叫宋钰的姑娘查起。
宋钰,这姑娘前半生享福,却晚景凄凉,等等!
她竟与殷震有一段兄妹缘?
回想着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分明是情投意合啊……且一人姓殷,一人姓宋。
景行止皱了皱眉,没有找到有用的信息,却仿佛带出来一堆糟心事。
而他此时也不会想到,在他眼中的‘糟心’,会演变到何种地步。
--------------------------------
两日后,景行止和叶缘远正骑着马奔向下一个城池。
眼见天色渐晚,城池还遥不可及。
看到不远处的炊烟,景行止调转马头领着叶缘远决定去问问能不能投个宿。
路上遇见了许多扛着锄头从田里归来的汉子,黝黑的皮肤,看到两个生人骑着马匹朝村子去,也没有露出多少警惕。
在一片淳朴的原野中,两个人翻身下马,牵着马匹,和这一群汉子走在一起。
等到进了村子,两个人更是体会到了村民的热情,家家都想让这两位神仙似的人儿住进自己家里,眼见着几个碎嘴的妇人就要扯开嗓子,村长带了头,派人打扫了一间村里闲置的屋子,这才平息下来。
待到晚饭时,家家各显神通,你送一个咸鸭蛋,我送一小碟咸菜,倒是凑够了两个人的晚饭。
村民过得并不富裕,但却挡不住他们的淳朴。
景行止掏出一把铜钱,抽取周围的灵力,附加到这些铜钱上。在叶缘远的目光中,这些铜钱悬浮在空中并飞速从门口、窗户窜出去。
他看着三枚铜钱靠近附近的那户人家,在门口坠落,远远还能听到铜钱掉落在石板上清脆的声音。
一个扎着双髻的小娃娃从门后探出头来,看到那几枚铜钱,捡起来后笑着喊屋里的人。
“娘!娘!”
叶缘远见景行止关上门,目光中满含着钦佩与感叹。
景行止:……
收拾好后,两张铺盖,新塞的棉花,躺上去格外舒服。现在的天气,薄薄的被子只垫在身下就足够了。
一盏油灯搁在屋子中央的四方小桌子上,忽闪忽闪的,与窗外清冷的月光相对。
景行止眯着眼睛,看着窗外出神。
忽然他睁大了眼睛,一抹半虚的红色身影,从窗边飘过。似乎察觉到景行止的目光,那女子回过头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后便渐渐离去。
叶缘远见景行止瞪大眼,也跟着往窗外看,除了窗外的树影,什么都没看见。
景行止站起身,向窗边走去,透过窗户,看到那名女子正在不远处的另一户人家的门窗外静静停驻。
只看着她的背影,就莫名感到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