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花神局.终局上(2 / 2)

旧人如梦倚黄昏。

拾尽残香还独坐,

春灯又照一人魂。”

规整得当,情意不浓,但胜在持重。

四号香座随后起身,花如意背手而立,语调清丽:

“亭前月碎照芭蕉,

烛泪三行未敢烧。

一寸相思如落叶,

风吹处处不归巢。”

她的诗一落,楼上竟响起轻轻的鼓掌声。有人私语:“这一句‘不归巢’好,写得绝。”

光落第六香座时,全厅骤然安静。

苏长安不紧不慢地起身,衣袍拂动之间,黑布遮眼,银袍夺目。

他不等香妓引路,也不看任何人,只提扇登台,踏入灯心之下。

那一瞬,场中许多人的目光跟着他一寸寸挪动,似乎才发现,这个一贯坐得沉、话不多的瞎子,居然能走得这般稳当,每一步都踩在心上。

落落在屏后抿着唇,心跳失了节拍。她强行稳住情绪,只盯着他那身银袍上流动的光。

台下评席,大儒们执笔不语,香主团落座无声。

苏长安立于灯下,单手展开折扇,横在唇前,指节轻轻一叩。

——一叩,全厅寂静。

他抬起下巴,语调平稳无波,句句落字成碑: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

自古多情空余恨,

绵绵旧梦几时干?”

声音不高,却清楚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没有浮音虚词,没有戏剧顿挫。

花如意原坐在侧位,原本斜倚香榻,神色懒散。

可那一句“绵绵旧梦几时干”,落下时,却像一柄无鞘长刀,从她眉心劈入,斜穿心骨。

她眼角止不住地热了,偏偏牙关咬紧不肯让泪掉下来。

她心底某处——多年都未被碰过的一线柔脉,此刻竟被轻轻撩了一下,竟泛起一阵……钝痛。

她想笑自己。为了四句诗,就乱了阵脚。

可她心头又酸又乱。

香主席上一位年长香主嘴唇抖了下,朱笔停在空中,许久都写不下分数。

评席右首,一名须发皆白的大儒阖上案卷,闭目半息,再睁眼时已是泪光微现。

“此诗……不写风花雪月,不问成败得失,只把‘错过’二字,杀得彻底。”他低声一句,“一字不悔,字字皆悔。”

而花神厅最深处、那处隐秘的半月香阁中。

——薇主。

她静静坐着,一袭水墨云罗轻披于肩,指腹在茶盏边缘极轻地敲了一下。眼角泛起红痕,却没有出声。

一旁香奴轻语:“薇主,可传香否?”

她没有回应,只抬手,在桌前绢纸上缓缓写下一个字:

——“六。”

安若歌坐在外席,嘴唇已无血色。她直直地看着灯下那道修长孤傲的身影,光落在他肩上,明明不见眼,却叫人不敢逼视。

她眼睫一颤,喉咙发紧:

“……自古多情空余恨,……”

苏长安收扇,转身下台,。

落落站在台阶下等他,看着他一步步靠近,上去迎接,脚步已经蹒跚,眼底全是崇敬,之前的轻视再也不见,声音颤抖道:

“是哪个女人让您能给她这么美的诗词?”

苏长安嗓音轻飘飘落下:“我哪记得了。女人太多,诗只有一首。”

“……你去死吧。”

落落被自己突然的粗鲁吓了一跳,这一刹对苏长安多了一丝埋怨,是这神仙一样的男子让她变得没有防备,现在骂得牙痒痒,自己却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