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于家父子——《贪恋》(1)(1 / 2)

尽欢 一枝发发 8767 字 2020-05-13

一个月后,轰动全市的那起贪污案在S市最高人民法院进行了宣判。已经接近隆冬,雪却未下,十二月的天又淅淅沥沥飘起来小雨,加上一阵风,冷得刺骨。

于谣撑了把伞站在厅外,右手上搭了一件大衣。里面正在庭审,他没有进去旁听,直直站在那里,如同矗立在簌簌寒风中的青嫩松柏。

他相信于裴之会从那里走出来,所以他等着。

庭审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等待在门外的记者已经坐不住,哈口气都能飘出白雾的冬季,在雨里长达两个小时的等待显得漫长而难熬。

庭审结束后,随着一阵骚动,旁听的人逐渐散去,接着出来的是陪审团。记者三三两两冲上去想要获取第一手信息,只有于谣站在原地未动,雨点溅起的水花在他脚边跳跃,他的眼睛直直望着一个方向,心却被人用手大力攥住,紧紧揪着。

那只手始终握着他,将他束缚在自己的囚笼里,如今又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快要连同这颗心也沦陷下去。

于裴之很晚才出来,从踏出庭审厅的那一刻,他的目光便紧紧锁在了不远处撑着伞的单薄身影上,无奈却被记者绊住,久久脱不开身。

“有消息说,这次是有人故意陷害您,请问消息属实吗?”一个女记者挤在前面。

“这件事情也许会影响到您以后的职业生涯,请问您是怎么看待的?是否真的有人诬陷?”

“听说您的上级马上就要退下来了,您作为下一任最佳人选,是否会接替他的位置?”

……

于裴之的目光从伞下的少年身上收回来,几个月的牢狱之灾让他清瘦了许多,脸颊两旁的颧骨越加明显,衬得他的五官更加深邃。他浅浅笑了笑,目光游离之间又下意识掠过于谣,对穷追不舍的记者道,“抱歉,我儿子在等我回家。”

跟在他后面出来的是张少海,他也看见了于谣,这几个月他们常一起为了于裴之的事奔波,已经很熟悉。他拍了拍于裴之的肩膀,“快去吧。”

没有哪一家记者会丧尽天良到阻止他们父子团聚,他们把刚才的问题抛向张少海同样没得到回答后,便悻悻散去。张少海也总算松了一口气,抛开他与于裴之是多年好友不说,若是于裴之真被拉下了台,他的位置也坐不稳多久,所以于情于理他都要帮于裴之。

雨下得不大,却格外的冰冷。于裴之已经换下来庭审时的审讯服,穿着里面的高领毛衣。

于谣看着他走过来,大伞撑在两人头上,将打落在伞面上的雨滴飞溅开。他将手里的大衣递给于裴之,平静的语气遮盖住眼底的波涛澎湃,“喏,给你拿的。”

于裴之将大衣披在身上,他们在伞下离得格外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呼出的气息。他拍拍于谣的手臂,轻声道,“瘦了。”

他的声音染上了不经意的沧桑和疲倦,金边细框眼镜下藏着的暗河同样滚滚涌动。

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他们都已经要被折磨疯了。

“干嘛抢我台词?害得我都没话说了。”于谣不爽道。

预想过很多的台词,到了这一霎那却哑然无声,他只好垂下脑袋盯着于裴之握着伞把的右手。他看到他的手背上爬满了青色的筋络。

于裴之真的瘦了许多。

“今天天不好,奶奶他们没有来。”于谣像是没话找话,又像是在默默向于裴之邀赏,告诉他这些天他把爷爷奶奶照顾得很好,“他们在家做了一桌子的菜,让我来接你回家吃。”

于裴之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细细的雨在风中飘到他的头发上,蒙上了一层湿润,如同于谣的眼睛,不知道是被风吹得还是怎么,忽然就变得湿润了。

寒风又刺骨起来,他们裹紧了衣服往车边走,于裴之问,“等了好久?冷不冷?”

于谣仿佛经他一提醒才发觉牙齿已经冻得打颤,刚才等着于裴之的时候,时间流逝得那样慢,他也不觉得什么。怎么于裴之一出来,他就变得娇气了?

他们前后脚钻进车里,于裴之暗自将于谣冰凉的手揣到自己衣服里暖。司机开动车子,张少海坐在副驾上,往后面看了一眼,不知道有没有看到这一幕。

“裴之,你没事了,谣谣和伯父伯母也好放心了。”张少海说。

于裴之感激地看着他,“少海,这段时间麻烦你了,改天我请你跟嫂子来家里吃饭。”

“嗨,我没能帮上多少忙,也就帮忙请了个律师而已。”张少海虽说是帮忙,但他有一部分也是为了自己,把功劳推辞起来,“不瞒你说,这段时间是谣谣跑这儿跑那儿的,为了你的事,他……”

“张叔叔。”一直看着窗外的于谣打断他的话,“你就不要推来推去了,爷爷奶奶也说要好好感谢你呢,没有你我爸的事没这么顺利。”

听到“我爸”两个字,于裴之微怔少许,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而后在大衣下轻轻握了握已经被他暖得发汗的手。

于谣没有躲开。

张少海呵呵笑起来,怪不好意思的,欣慰地道,“哎呀,一转眼谣谣都长大了。”

没有人能比于裴之更开心,他终于又重获了那份初为人父的喜悦,或许如今这里面还夹杂着其他别的情感,他说不上来。但就像他亲自捧起的泥土里生出的嫩芽,如今这颗嫩芽长成了小树,他倍感欣慰。

“嗯,长大了。”

车子开到了于家二老住的社区,张少海说什么也不肯上去吃顿饭,只有于谣和于裴之下了车。

于奶奶做了一桌子的菜,在窗户口巴望着。于爷爷坐在椅子上看报纸,老花镜走了焦,同样心不在焉,等待着儿子的回来。

经历了这样的波折,两位老人已经不在乎什么权势官位,人平平安安才是最重要的。

当两位老人见到儿子时,于奶奶忍不住泪,于谣哄着她才哄高兴起来,时隔将近半年,才又吃了一顿团圆饭。

吃完了饭,于谣在厨房里帮奶奶收拾碗筷,于裴之去洗澡,厨房挨着浴室,两边的哗哗水流声融在一起,听得于谣心里莫名的痒,也像有缓缓的水流划过一般。

“谣谣你也累了,去睡个午觉。”于奶奶将洗干净的碗筷收到橱柜里,“让你爸也好好歇歇。”

“嗯。”于谣将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抹了抹,然后摘下来,回房间路过浴室的时候,里面的水流声还未停。

他平躺下来,呈“大”字型占据了大半个床。这两个月来他几乎没停歇,为了许多事奔忙,忽然停下来,心里空落落的。

可推门进来的人很快弥补了他心里的这块空。于裴之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很自然地走进来。

于谣爬起来看了他一眼,让出来一个位置,“洗好了?奶奶让你睡午觉。”

于裴之擦着头发笑笑,“好。”

等他吹干了头发,将毛巾随手搭在一边的架子上,于谣已经靠在床头看起来手机,界面滑来滑去开了又关还是一开始的样子。

他的心跟手机界面一样,乱糟糟的。于裴之走到床边坐下来,揉了揉他的头发,“谣谣,这段时间辛苦你照顾爷爷奶奶了。”

“哦。”于谣抬眼看他,扔下手机钻到被子里。

南方不比北方,冬天没有暖气,房子里只有一个空调,在二老的房间里。天气寒湿,即使是中午不盖床被子也难以安眠,可偏偏房间里只这一床棉被。

于裴之穿着干净的睡衣也钻进去,于谣显然没有睡着,烦躁的将被子往自己那边扯了扯,将自己的头蒙住。

床虽然是双人床,可挤下两个大男人依旧显得勉强,于谣这么一扯,于裴之伟岸的身子大半露在了外面。他向另一边移了移,以为于谣是在生气,可他愚钝,又不知道他在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