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那个赵……”唐诗弱弱的开口,他似乎害怕极了,但是刚说一半就被孙巍打断,“谁他妈没事在自己家墙上瞎涂乱画!不怕被爹妈打断腿啊!”
小金突然松开了扶着唐诗的手,冷漠地退后一步,“你该不会……”她伸手指向男尸,有些质问的意味,“认识他吧?”
唐诗也是被单独找到的玩家,小金想起之前唐诗爆料自己和夏子的事情,立即就生出戒心,“你才是那个心怀鬼胎的人吧。”
孙巍突然走到唐诗身后,膝盖一顶,把他整个人怼向了男尸,男尸的四块身体“嘎吱”一响,像是要掉下来,他突然换了语气,呜咽着说:“是你啊,你来帮我了吗?快救救我!我动不了了!”
唐诗载倒在地,顿时抱头痛哭,“我不是故意的!那个口红不是我要你拿的!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倒霉!不要怪我……”
“卧槽!还真是!”孙巍揪着唐诗的领口把他提起来,唾沫星子乱喷,“你他娘的真是个棒槌!这种事也瞒着大伙?怪不得你他娘的分数垫底!到底怎么回事!说!”
唐诗被孙巍吼得脑袋嗡嗡响,他蹲在男尸面前抖得舌头都捋不直,好半天才战战兢兢地说出事情的经过。
原来,他和男尸是一前一后进的副本,两个人都胆儿肥又爱玩,在村里逛了几圈看到这儿有几只羊,他们就商量着要挤羊奶玩。
结果,唐诗在羊圈发现一支崭新的口红,他们当时也没多想,就说村子里的人家长得都差不多,用口红做个标记,到时候去没去过一看就知道。男尸是个美术生,看到唐诗胡抹乱画就没忍住,这一下笔,就想画的尽善尽美。
口红快画完的时候,男尸突然就说他好像有点不对劲,唐诗刚开始还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想到男尸开始哭了,说他的身体动不了了。这时候,唐诗听到了“丢手绢”的儿歌,他看情况不对,丢下男尸就跑了。
男尸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别丢下我。”
唐诗哭的涕泪纵横,抓着柳铭的裤腿不松手,“柳哥柳哥你要救我!你也看到了,队友死了是会缠着大家的,你也不想我变成怪物吧!柳哥你一定要救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柳铭踢开唐诗,英俊的面庞毫无情绪。
“埋了吧?”季明染的声音清亮,在风雪天里格外悦耳。
夏子抬头看着她,又转向吠声不断的深沟。
季明染面有郁色,轻声叹道:“他是想得到安息吧?我们安葬了他,应该就能救唐诗。”
唐诗眼里的光亮的惊人,转身又扑向季明染。
阿秀突然说,“这样的队友,还值得信任吗?”她眼神冷漠,怀里的枯树枝被抱了很久,却还是硬邦邦的,连一点融化的迹象都没有。
“要助人为乐,你们自己来吧!”阿秀似乎有些绝望,她阴着一张脸走向相反的方向,“我要回家了。柴禾收集不完,下一个要死的就是我。”
也许是阿秀语调太悲凉,小金忍不住跟了上去,他们的背影没入风雪里,季明染感觉有种莫名的凄凉。
她抬眼,原地站着的还有柳铭、孙巍还有夏子。孙巍立即挨着夏子站着,“我跟着夏子,她去哪我去哪。”夏子白了眼他,似乎也有些犹豫,最后道:“埋人有什么可看的!说不定自己也会变成狗骨头!天快黑了,我回学校研究一下炉子。”
“就是!那玩意就一破铁皮,可难生火了。我陪你去。”孙巍和夏子一个事多一个话多,一左一右很快就没影儿了。
柳铭一直盯着季明染,他突然说,“做选择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没有谁对谁错,心安就好。”
唐诗以为柳铭在提醒他不要记恨其他人,连忙说,“我明白我明白!是我隐瞒在先,我会弥补大家的。”
季明染看了眼唐诗身侧这位——高大老实反应巨慢的男尸队友,朝唐诗勾了勾手指,“你表现的机会来了,我们得下去看看。”
“看……看什么?不是埋了他就好了吗?”
唐诗惊恐地睁大眼,又挨了季明染一记耳刮子,“这东西只是个吓人的怪物,真正的尸体在下面,恐怕早就被野狗啃的骨头渣都不剩了。想活,就下去,捡骨头!”她像是看不惯唐诗似的,紧接着又踢了两脚,才直起身,自顾自地要下斜坡。
柳铭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和煦一笑,“有男人在,怎么能让女人探路。”
季明染抽开手,不知道为什么,对眼前这个男人喜欢不起来,她晃到旁边的桑树上,一蹬一松,唰一下就落到了下一个梯层。
上面是寒冬腊月,下面却是春暖花开。
无数小树苗跟钢针似的戳在地面,湿润的土壤上是一层青翠的小草,往上看枝叶浓密,往下看却是高高低低的残垣断壁,像是坍塌已久的土窑大院。
“小心点,有狗。”
季明染扛起锄头,头也没回地朝刚落地的两位队友嘱咐道,然后就灵活地滑入一大片浓密的芦苇地里。
柳铭紧跟着进去,没走几步就发现脚地绵软,全是泥泞。然而他往前走了七八米,也没有看到季明染的脚印,整个芦苇荡里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动静。
“上当了。”柳铭暗想,紧接着就看到唐诗鬼叫着朝他的位置跑了过来,而他身后——是一群眼睛发红,又黑又壮的柴瘦狼狗。
季明染刚爬到土丘背面,半蹲着拍了拍手上的土,突然就听到下面传出唐诗惨绝人寰的叫声,忍不住暗笑一声。
“真胡闹。”
听到意料之中的声音,她回头笑道:“没你会闹。”
87.唯有暴富&挖坟
托唐诗的福, 半个多小时后,柳铭终于提着一串狗钻出了芦苇荡。
唐诗同学对柳铭很依赖, 全程抱大腿,鼻涕眼泪蹭得柳铭整条裤腿都是,柳铭打狗的时候他在叫, 柳铭绑狗的时候他在叫, 柳铭在泥潭里找路的时候,他仍旧在哭喊救命。
“放手。”柳铭终于忍不住语气凶了些, 但这并不影响唐诗抱他抱得更紧。
“柳哥不要扔下我。”唐诗哭的太可怜, 以至于季明染也忍不住帮了一嘴, “吓成这样,几条狗而已。”她看了眼唐诗, 又望向柳铭,“柳哥的确可靠, 你可算是找对人了。”
柳铭觉得自己对唐诗够有耐心了,这时候危机渡过,立刻踢开唐诗, 问季明染道:“这么长时间, 你去哪了?”
“呶!”季明染提了提左手的白布包。
她当然不能说,自己为了“私会佳人”抛下队友浪了好一阵子。季明染微微俯身,惬意地勾了勾手里的战利品, “这是所有的尸骨, 也不枉费你们帮我引开它们。”
柳铭的目光, 从身边的一群还在嗷嗷直叫的狼狗, 慢慢移向季明染的右手,那是个深色的布包。
季明染一副差点忘了的表情,“这个呀,是干柴禾!在塌陷的地道里找到的。得来全不费工夫,阿秀有救了。”她秋波一横,扫过狼狈的柳铭,把两大包东西全部交到唐诗手上,“我毕竟是个女孩子,体力活你来。”
刚“死里逃生”唐诗哭的眼圈都红了,颤颤巍巍地拿好布包,小心翼翼地问:“你哪来的布,包这些东西?”
季明染耸耸肩,往后下方一指,“死掉的那位,不是也穿着衣服么?”狗啃肉啃骨头,总不至于连衣服都吃……
她话也没说完,唐诗就反应激烈地抛开了布包。
一瞬间,季明染没忍住给了他两脚,“你有毛病啊!”
怪不得孙巍骂唐诗是棒槌,季明染觉得很到位!因为唐诗这二逼竟然把干柴禾扔进了水洼。又湿了。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柳铭看了眼时间,沉声道:“先把人埋了,找孙巍带路去找村长。”
村里有专门埋人的地方,正好柳铭之前路过过,有他带路季明染很放心。于是一路上,她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嫌弃唐诗。唐诗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竟然也不反驳,鹌鹑似的缩着脖子。
乱葬岗的位置有点偏,连着大片田地。这里的坟墓几乎都没有立碑,可村里人总能精准地摸到哪座坟是自家的,哪座坟是别人家的。每年清明,绝不会烧错纸祭错人。
唐诗和柳铭负责挖坑,季明染负责做碑。
“他叫什么名字?”季明染的态度不太好,但是对着眼前这十好几座土坟,语气略带了些怅然。她问的是唐诗,可唐诗明显走神了,机械式地丢着土,也没有回答。
季明染又问了一遍,唐诗才结巴道:“阮星臣。”
挖坑是个力气活,但因为他们没有找到棺材,只能直接埋了尸骨,所以所需的空间并不大。很快阮星臣的尸骨就被埋好,立了碑烧了纸磕了头。这时候,那具男尸体的声音又出现了,不过出现的也只是声音。那具尸体,从季明染第一次爬出塌窑的时候,就消失不见了。
可要命的是,在坟地这种地方,没有实体的鬼叫,才更可怕。
磷火幽幽,鬼话连篇。
唐诗头磕的咚咚作响,他跟个鼻涕虫似的,又要去抱柳铭的大腿,然而大佬不给抱。他转头盯住季明染,瞬间脸色灰暗,彻底放弃了挣扎。
季明染四处打量,万事俱备,不缺什么啊。哪里出错了?或者说缺了哪个环节?她越想越觉得唐诗的反应太过激动了,甚至超出了“丢下队友跑,而感到愧疚”的范围。
“我说。”季明染俯身望向唐诗,看得唐诗瑟瑟发抖,“你该不会还隐瞒了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