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赞忽然笑了，说：果然是我大宋子民，视死如归。就是不知对我有没有怨气。

我很疑惑的看着他，他蹲在我面前说：你比我有骨气，我原想南迁，但老母亲身体不便，只好作罢。在这乱世中，要保全性命就要投奔一方势力，平民百姓很容易被不明不白杀了，杀了就杀了，如同蝼蚁一般，没人会记得你。投奔义军，有家难回，无人照顾母亲，投奔盗匪，为自己所不齿，学了半生儒学，不能这样糟践自己，只好下下策委身做了金人县丞，让云先生见笑了，实在是惭愧，惭愧。

我见如此说，便反问：辛大人想告诉我什么？让我死后不要记恨你找你报仇吗？

辛赞说：我本对刘豫没有好感，奈何他是我的上司，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等一下我亲自带你们到城外，名义上是杀你们，实际上是放你们。你们莫声张，一路南行，不要再回来了。

蔓青说：我还要找我的父亲。

辛赞看了看蔓青，脸色变的不好看：你们初来时说老人家可能被我们衙门收容了？

我说：是。

辛赞说：我们收容的人，没有一个活了过来。

蔓青泪流满面，抓住辛赞的衣领问：为什么，为什么……

我拉开蔓青，辛赞整了整衣领说：连年征战，百姓逃亡，土地荒芜，再加上去年黄河改道，天灾人祸，山东已是一片地狱景象，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我还是正重的向辛赞拜了一下说：谢辛大人。

辛赞说：我乃钦宗年间进士，虽为金官，但治下都是百姓，不参与战争。我希望在我的辖区，至少百姓能安居乐业，我们定会暗中资助义军，期盼王师北还。

我说：辛大人缘何要救我们。

辛赞说：我方才说过，敬佩二位为人。我一开始以为你们是金人，因此刻意怠慢，尤其是你们自己找上门来之后，及至刘豫说你是汉人才追悔莫及。希望云先生回去后能重回狄将军麾下，多杀几个金人。

我说：我已经答应了金国二皇子，不再参军，这条路是行不通了。实不相瞒，他也救过我们，因此我才有他腰牌，应下的事，不能反悔。

辛赞说：也好，大丈夫当言而有信。我送你们上路。

辛赞起身出了牢房，不一会来了几个衙役把我们押出来。太阳明晃晃的刺眼，辛赞走在前面，我们被衙役包围着，手上绑着长长铁链被衙役包围着。路过衙门口的时候，刘豫站在台阶上笑：云先生，老夫为你践行了！

他说完把手中的酒杯倾倒，水酒从杯中跌落，洒在台阶前的地上。我冲他啐了一口唾沬，他笑嘻嘻的说：云先生，要保持教养，你刚才的行为很没礼貌。

我不再理他，转身去扶蔓青，蔓青挣开我说：不用扶，我走得动，我不怕死。

刘豫还在上面风言风语：没想到，在我管辖下的济南府意外认识的一对苦命鸳鸯，又在济南府下的历城县，做了亡命鸳鸯，真是可怜，可惜，可叹啊！

蔓青又朝他啐了一口，啐到他的鞋面上，刘豫心疼金人发给他的官靴，连说：教养！教养！你们两个都没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