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她天生媚骨 啃大瓜 3729 字 2019-05-05

长安都,一条发自西山的泉水夹城而过,而泉水流经的小翁山,便素来是达官显贵的别院园林之地,大大小小的园林不知凡几。

而其中建得最高,最惹人注意的,还要属联璧阁了。

联璧阁之所以称作“联璧”是因为有双阁东西对立,交相辉映,而且这个阁子苔藓斑驳,藤蔓纷披,古意森森,特别美妙的地方在于若是月半中天的时候,月光会挥洒在两个阁子之间的一汪池塘之中,好像一个爵杯,倒映月光,正应了那句“月光长照金樽里”。

春正好,那满山的杨花轻轻落尽,惟有一朵蹁跹流连,迟迟不肯落下,随着微风吹进了阁子里,正落在春榻上的睡美人身上。

只见榻上这美人凤钗半卸,珠环耳边低挂,薄衾落在地上,身上只有一袭绿罗纱,显然正在春睡。

她梦中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竟“嘤咛”一声,转过了头来。但见容色晶莹如玉,娇妍妩媚,如新月生晕,柔情绰态,不可方物。

侍女白芷悄悄关上窗子,见此情景,也不由自主看得呆住了,直到榻上的女子悠悠转醒,模糊唤了一声,方才急忙上前服侍。

楚嫣刚刚睡起,双颊至颈,竟有一层薄薄的红晕。也不坐在梳妆台上,只将钗梳取下,松松绾了一个堕马髻,又唤白芷将窗户打开,意态安闲,凝视远方,仿佛意有所思。

“小姐——”白芷给她披上衫子,又递了一碗茶:“大长公主家的那个纨绔,又来了。”

楚嫣两道春山似的眉毛轻轻一挑,白芷就道:“夫人……婢子这不是改不了口吗?”

“改不了也得改,你要记住,”楚嫣把玩着手上的羊脂玉棋子,“早已没有南安侯家的小姐,只有长平侯府的夫人。”

白芷想到什么,眼中泪意一闪而过。

已经三年多了,但那场惊天巨变仍然还存有余震,百年煊赫的南安侯府,因谋反之罪抄家问斩,一家三百多口人,男丁尽数被斩,女眷流放,若不是御史大夫赵安国当庭质辩,以《经国大典》中“罪不及出嫁女”一条驳倒百官,那已嫁作长平侯夫人的南安侯府嫡幼女楚嫣,也当在流放之列。

长平侯垂垂老矣,楚嫣尽心竭力服侍汤药,然而不到两月还是撒手西归,侯府子嗣不旺盛,世子早亡,有两个庶子,但身份低微,最后承爵的是老侯爷的嫡孙,年方八岁。

老侯爷死后,楚嫣就搬出侯府,在翁山联璧阁中独居。当然这独居的日子并不是门庭冷落,相反,一直是众客盈门,络绎不绝。

比如说眼前耐着性子等了两个时辰只求一见的刘符生,便是永穆大长公主的嫡亲孙儿,自从在清芬楼上见到楚嫣容貌,便色授魂与,神魂颠倒,每日如同狮子滚绣球一般,使尽浑身解数只求美人一顾。

“叫他进来吧。”楚嫣将棋子抛进了棋篓之中。

刘符生探头探脑地从帷幔后进来,一见到坐在榻上刚刚睡起来的楚嫣,眼睛里就露出了惊艳和淫、糜的光来,就像饿狼盯上了一口肥肉一般,偏偏楚嫣恍若未觉,反而莞尔一笑,伸手唤他过来。

刘符生受宠若惊地走过去,见到楚嫣半卧在榻上,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着春烟的味道,衣衫的扣子也没有扣好,而脚上的绫罗白袜也只穿了一只,还有一只牛乳一样白皙的玉笋苞芽搭在脚踏上。

他亟不可待地将玉袜和丝履捧起来,跪在地上一步步趋近了,眼中只看得到一片白生生,却不妨被楚嫣一脚踩在肩膀上,仰头摔了个大马哈。

“哎呦,我的娇娇,”刘符生故意在地上转了几圈,果然听得美人大笑,“你就别拿我取乐了,你符生哥哥每日里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只求你的一片芳心……”

“呸!”楚嫣啐了一口,娇媚的脸上露出半真半假的恼色和戏谑:“什么符生哥哥?你奶奶永穆大长公主,按辈分是我家侯爷的姑母,你母亲成安侯夫人当与我平辈,你就乖乖当我的侄儿吧,还不快端茶倒水,服侍你婶娘?”

“是是是,婶娘,”刘符生爬起来嬉皮笑脸直作揖:“婶娘和侄儿……更得了趣了!”

楚嫣见他花言巧语,惯会讨人欢心,奉承话像不要钱似的冒出来,便与他打了两把叶子牌,输得他浑身的金珠翠玉都光尽了,方才收手。

“婶娘,你日日这样吊着我,”刘符生流着涎水,色眯眯道:“我这心啊魂啊,都落在你这里,还比不过你脚边服侍的一条狗,还能日日一亲芳泽……”

见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自己,楚嫣拈起一张牌,轻轻一笑:“婶子就在这里,由得你亲近。”

刘符生大喜过望,腾地一声站起来就要扑上来,却又听楚嫣道:“你这哈巴狗,只要不顾这国孝、家孝二重在身,那婶子我自然可以留你,只怕你在我这里享了福气,出了门,却不好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