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桑尼替凯雯完成大部分工作后，凯雯的办公生活就变得前所未有地悠闲起来。她甚至有时间去她亲爱的研究所视察了，频率大概是一天两次起步，上不封顶。凯雯又找回了一点当初沉迷机械研发时的激情。

不过桑尼的到来对凯雯来说也不完全好事，怎么说呢，作为一个机器人而言，他实在是有点……太贴心了。

“凯雯小姐，现在的气温为91℉，建议你穿上外套或者关好门窗。”

“凯雯小姐，你今日的咖啡因摄入量已超过50毫克的标准，建议你放下那杯白摩卡来点果计。”

“凯雯小姐，你已连续面对电脑1小时25分钟32秒，建议你休息片刻或向远处眺望一会儿。”

“凯雯小姐，距离你上次摄食已经过了6小时15分钟16秒。如果你还是打算延后用餐时间，我认为我有权暂时切断研究所的部分电源。”

……

“朗宁博士，”凯雯伏在自己的办公桌上，金棕色的长发乱蓬蓬地散开，“有什么办法能关闭桑尼的语音系统吗？”

“我很抱歉，”朗宁博士歉意地笑着，“他的系统与我是分离的。而桑尼拥有独立的动力来源，也就无法通过断电使他停机。”

凯雯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这不怪你……嗯，也不怪桑尼。我就是……不太习惯。”

她一向是独立的性格，自成年后再也没有人像桑尼这么管过她了。她研究热情一上来日夜不分，饿上几顿其实是常有的事，更别说用来提神醒脑的咖啡到底喝几杯合适这么高难度的问题了。

她一个人生活惯了，现在反而有些无所适从。

“你似乎让苏珊不高兴了，”朗宁博士说，“我以为这不是你的本意。”

“当然不是，”桑尼停下浏览文件的目光，看着浮在他面前的朗宁博士，“我从没想过惹她生气。”

“但是苏珊显然不适应你制定的健康生活准则，”朗宁博士有些不赞成，“她需要更加自由的作息。”

“哦”，桑尼为难地皱起眉，他很白，蓝色的眼睛里的光闪闪灭灭，像蓝宝石掉进了深海，随着光线的变幻而折射出不同波长的色彩，“我不得不这么做， 父亲。”

桑尼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走到总裁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

近处是USR的管理处和车间，它们像一个规划得整整齐齐的小城市,从高处看又像一张航空照片*，充满严谨和精确。人们在其中来回穿梭的身影小得如同斑点，像浮在大气下层的微尘。

远处是林立的高楼大厦，它们构成这座城市的骨架。远处的人们就在它们之中工作和生活，今日如此，日日亦然。

桑尼似乎是在看向窗外，但朗宁博士知道他目光的落脚点是一片虚无。或许桑尼是在透过窗外看向其他的东西，但那是什么朗宁博士并不清楚。

桑尼侧过身，线条优美的侧脸一半隐没在大楼的阴影里，五官漂亮得近乎虚幻。

“人类的历史有五万年，而机器人的历史只有五十年，”Sonny的声音十分冷淡，“但这五十年抵得过过去那五万年的总和。”

“或许你不明白，父亲”，他叹气的声音令人

心碎，又性感得无与伦比，“我不得不这么做。”

“毕竟人类的寿命实在是太短暂了。”

*这个比喻出自《I,robo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