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这么年轻?”李晏瞪了瞪眼,消化着内侍嘴里的话。眼里那愈来愈近的人影仿佛又高大了几分。他知道江沅不会是个半沉黄土的中年人,却也没想过他会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十岁的青年才俊。
“殿下不必惊讶,名门之后,自是会与旁的人不同些,不过年纪轻轻能有此番作为,也着实让人不容小觑。”
李晏还想问些什么,却见马车再次停住了,一旁的内侍也自觉闭上了嘴,不再多言。走在车队最前的使官和江沅手下的副将说着什么,不过声音太小,被周遭响起的一些议论声盖住了大半。
“这就是让我们接的人?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半大孩子?”一个小兵抬手指向李晏所在的马车。
“可不是,说是什么北魏的三皇子,为了两国友好邦交,特意送来的!”另一个小兵顺着他手指撇了一眼,随嘴接到。
“邦交?真他娘的放屁!这说白了不就是送来为质的吗!一个质子而已还弄这么大排场,真当我们一天天的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啊!还劳烦我们江提督亲自跑一趟!人家为了邦交那都是送公主和亲,他倒好,送来个破孩子,寒碜谁呢!”
“就是!要我看啊……”
他们本就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兵痞子,过惯了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觉得只有在战场上多杀几个敌人才不辱这一身的铁皮。这突然之间让他们过来接一位远道而来的质子,还是个毛孩子,顿时觉得自己被大材小用了一番。一个个嘴上也就没了把门的,颇有些怨声载道的意味。
军中人嗓门皆大,虽忌讳前方坐镇的江沅特地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让人捂着耳朵都能听见。江沅自小习武,就算寻常人低声耳语他也能听得真切,这些话自然一字不差的都进了他的耳朵里。当即皱起眉头,侧头扔出了一句低斥。
“就算不是在军中,这里也是你们能嚼舌根的地方的吗!回去领罚!”
此话一出,江沅身后顿时没了动静,一个个全都低眉顺目老实闭上了嘴。
“是,江提督。”“属下知错!”
江沅没再去看他们,反而趋马来到李晏的车驾旁,垂眼向着马车中探出头来的少年看去。
“三皇子,此番舟车劳顿,待文书交接完毕,便带您去驿馆稍事整顿。这群口无遮拦之辈的混账话不必放在心上,都是些军中粗人,还望三皇子莫要见怪。”
“无……无事,我……噢,本王不会计较这些的,江提督多虑了。”
少年端起他作为皇子该有的架子,别别扭扭的回着江沅的话。看着他那张颇有些严肃的脸,眨巴了几下眼睛,咧嘴扯出了一个笑。
“外头风沙大,三皇子还是莫要接着吹风了
,进了城不远就是驿站,届时三皇子自可以活动手脚。”
被看出意图的少年也不好再要求下车走动了,只得讪笑一声,复道:“全凭江提督安排,本王,无甚异议。”言罢,落了帘子又躺了回去,想要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可听着外头此起彼伏的人声和马鸣,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江沅嘱咐完这远道而来的质子,趋马赶到了队伍的最前侧。副将见他来,忙将手中刚审对好的文书递给他。
“言之,这些都已经审对完了,没问题。”
江沅接过来随手翻阅了几页,扔回到了副将怀里,沉声说道:“进城!”。身下的骏马得了指令,长鸣一声甩开蹄子向着城门奔去,扬起的尘沙甩了身后的副将和使官一身一脸。使官唯唯诺诺的抹掉脸上的沙子,看看同样一脸无语的副将,一言不发默默的回了马背上。副将啐了一口沙子,扯开嗓子对着身后大吼了一声:“提督有令——进城!”
这一声后,原地待命的马匹瞬时动了起来,有序的向着城门的方向进发。不多时,队伍便挤满了官道,在百姓惊异的目光中缓慢的向前挪动着。
这是地处南缙最北侧的一座城,名唤渭城。虽不及京都汉阳来的繁华,却因常年接洽别国使臣,贸易通商的频繁,也成了一番欣欣向荣之态。此时不过午时刚过,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神色各异的旅人商贾络绎不绝,穿梭于酒楼商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