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又凑近了一点儿,紧盯着方连不放。
方连知道江沅话里话外都在拿身份压他,脑门子开始见汗,他不敢正眼瞧江沅,吞了吞口水,眼珠子咕噜乱转,四下看着什么。突然他眼神定住了,看见了李晏手上的血和绷开的伤口,嘴角一挑,狞笑了两声,往一旁后撤了两步,和江沅拉开了少许距离。
他伸手向着李晏一抓,不等他碰到李晏的袖子,手腕子就被江沅死死捏在手里,疼的他‘哎呦’一声,眼泪都快下来了。
“方大人,你这又是想做什么?”江沅的脸一沉,“你不傻,有些事最好想清楚再做。”
说完,他手一松,将方连推到一旁,立即有人上前将他制住,连带把他其他的手下也都给抓了起来。
“怎么样?没事吧?”江沅拉过李晏的手看了看,看见小臂上绷开的伤口,沉了一口气,回身一脚踹在了那人身上,“混账东西!”
李晏摇摇头示意无碍,他被这没由来的一出弄的有点昏头,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再加上伤口疼的厉害,便强忍着不再出声。
“呵!不愧是江提督,将军府的独子!原来就是个只会不分青红皂白兴师问罪的莽夫!”方连此时被按着肩膀,有些狼狈。他斜着眼看着江沅,一脸的嘲讽,大有撕破脸的架势。
“我呸!真是不要脸!再这么没规矩老子揍你信不信!”江沅还没说话,身后的陈策最先冒了出来,率先卷了方连一通,撸胳膊挽袖子这就要上,被旁边几个人七手八脚拦了下来。
方连搜肠刮肚想出的最出言不逊的词儿,到了陈策那,也是小巫见大巫一般不值一提。明明是个世家公子的出身,却满口都是市井粗话,比当街的老流氓还得更胜一筹。
“粗鄙无赖之徒!”
方连看看陈策,给了一句中肯的评价。
“你!”陈策继续跳脚,但碍于被拉住,只得作罢。
江沅:“有什么话,等见了殿下和常知府再提不迟。”
包括李晏在内,一行人呼呼啦啦的撤离了此地,火光渐弱,直到最后的亮光消失不见,才从掩映的假山后闪出一个人影。滴滴答答的血从他胳膊上淌下来,打湿了脚下的一圈枯草。他打量着重新恢复死寂的四周,转身离开,隐匿进了浓浓的夜色之中。
此时常苫正斜靠在床头,由着沈知寒给他包扎伤口,他一脸灰白,明显是受惊过度。屋子里站满了人,除了他那几位夫人缩在角落抽抽搭搭的哭着,就再没人说话了。
“不用担心,不是什么重伤,修养
个几日就无碍了。”沈知寒拿过一旁的布巾擦了擦手,回头冲着景芫点了点头。
“要是知道是哪个畜生干的!非得教他挫骨扬灰不可!”
“艳娘!”
听着宠妾口无遮拦的嚷嚷着,常苫到底是舍不得呵斥她。沉声喊了她一句就又激的咳嗽起来。他伤在肺腑,尽管沈知寒已说过无性命之忧,但他整个人看着还是犹如油尽灯枯一般,好像半只脚已经踩进了棺材里。
“砰”的一声,关着的门被撞开,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方连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陈策抓着他的衣领子,勒的方连喘不上气直翻白眼。
“方大人?”
“这是?”
“不是说去抓刺客吗,这怎么?”
跟随常苫一道来的那几人有些懵,一头雾水的看着面前这个古怪的阵仗。
江沅:“是去抓刺客了,只不过方大人刺客没抓着,倒是把我家小殿下抓了起来,以下犯上,公然对亲王不敬,本督也想知道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沅抱着肩膀站在一边,方连被勒的紧说不了话,只能斜着眼,一眼又一眼的瞟着他。
跟在江沅身后的李晏一进门就看见了众人退避三舍离着八丈远的景芫,景芫站起身正往这边看过来,平淡的目光在落到他身上后晃了晃,仿佛多了几分颜色。
忍了一路几乎都要忘了疼的李晏在撞进了这一眼后,身上的硬壳仿佛瞬间被剥了个干净,一股难言的,久违的酸涩在心口荡漾开,填满了他整个人。他快步撞开前面的人,几乎小跑着扑进景芫怀里,整张脸埋进了他的前襟之中。嗅着这熟悉的味道,李晏抽了抽鼻子,委委屈屈的喊了一声‘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