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离婚(2 / 2)

楚文笈拿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头也不回的又出了门。

余式微倚在门框上看着他挺直的背影,听着大门重新合上的声音,低下了头,灯光在她的眼下投下了一片阴影。

“孔小姐,我同意了。”

发完这条信息后,余式微

面容平静的躺在这张从来只有一个人的双人床上,良久,她翻了个身,紧紧蜷缩在了被子中,只有微微颤抖的被子说明,她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无动于衷。

第二天清晨,余式微刚醒来就看见了坐在床边满面疲惫的楚文笈,他似乎一夜未睡,眼下带着明显的乌青,下巴上也冒出了青青的胡茬。

“你真的很想和我离婚?”

楚文笈的声音很是沙哑,刚清醒过来的余式微闻见了他身上浓烈的烟味。她都不知道,原来他也是会抽烟的么。

“我想或不想,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你都要离的不是么。

“你……”

他仿佛要说什么,最后却又隐于唇齿。

你什么呢,你这么多年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吗?答案很清晰不是吗,何必问出来自取其辱呢。

最后,仿佛是做出了多么痛苦的决定一般,他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片刻后,声音艰涩的道:“好。”

然后他拿出一份略有些厚的离婚协议书,递出时,余式微看到他用力到泛白的手指。

不用看也知道离婚协议里写了些什么,可是余式微并不想要他同情愧疚下赠予的那些东西,那令她感到羞耻。七年的荣华富贵已经令她被人诟病良久,她不想离婚也背着贪恋钱财的名声,又或者,她不想他再可怜她,就算七年前她接受过这份可怜。可是只那一次,就足够她刻骨铭心。像她这种人,一旦接受了别人的可怜,便活该抬不起头做人。这种感觉,她今生再也不想体会了。

“不用了,你和我结婚就已经足够偿还当年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了,现在离婚就让我怎么来怎么走吧,我不想反过来还要欠你的。”

余式微坐起来,转过头看向窗外,不知何时,外面竟下起了雨。一场秋雨一场寒,昨日树上还布满了黄叶,今日树梢上却只伶仃挂了几片枯叶。仿佛是一夕之间落了个干净。

楚文笈看着她冷漠的侧脸,想起昨夜离家后接到的电话,心头漫上无边的苦涩,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她从来不欠他的,是他欺骗了她,所以他活该承受这苦果,现在那个人回来了,他已经阻碍过她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他仍旧什么也没说,只低低吐出了个“好”字。

当两个人的意愿达成统一后,这名不符实的婚离得很快。余式微当天就搬出了别墅,给后面的人腾地方。不过那两个人都家大业大,想来是不会再住这栋对他们而言又小又令人膈应的房子了。

余式微也不至于仓促之下无处可去,她早在一个月以前收到孔嘉微信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天,早早找好了要租的房子,现在轻轻松松的就安置好了自己的新家。新租的房子虽然又小又破旧。但是离她工作的学校很近,而且她这几年陆续攒够了买房的首付,在这个地方也不会住的太久。

忙碌了一天,直到躺在床上的那一刻余式微才有时间思考之前还咬紧了不会离婚的楚文笈怎么一夜之间就松了口,,心念一转又想到估计是收到回复的孔嘉和他说了什么,他才会这么好说话吧,果然啊,白月光和饭粘子的差距就是这么明显。明明应该感觉松了一口气的,可是却又觉得心里怪怪的,想着自己之前毕竟对楚文笈有过那么一点点动心,幸好她清楚两个人之间的差距,也清楚楚文笈娶她的原因,才没有让自己泥足深陷无法自拔,现在看来算得上是及时止损,那一点莫名的酸涩算不了什么,过不了几天就会消散如烟了,她早就习惯这种感觉了不是吗,长这么大她从来都一无所有,所以也从来都不对任何事任何人抱有幻想,只有这样,才不会在希望落空后承受那令人窒息的的失落感。她没什么想要拥有的,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夜里,余式微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站在窗外不停地跺脚哈气,窗子里透出微弱的黄色灯光与孩子哭闹不休的声音,偶尔还夹杂着一个女人低低的诱哄声,她隐约觉得这场景分外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冬日的寒风格外凛冽,冻得她遍体生寒,仿佛连骨头缝里都生出了冰刺一般,最后,她是生生冻醒的。醒来时还十分恍惚,沉浸在那寒冷的夜风中,浑身冰冷僵硬,不知今夕何夕,身处何地。一阵冷风吹来,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昨天和楚文笈离婚了,此刻在出租房里,转动僵硬的脖子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昨晚透气忘了关窗户,难怪身体这么冰冷。她从小就总是挨饿受冻,长大了总是四肢冰冷怎么也暖不热,冬天睡觉时哪怕开着暖气也能在夜里冻醒。曾经还发生过一件很搞笑的事情,她和妹妹余锦年一起睡觉,半夜里余锦年哭着把她喊醒,说是睡到半夜发现她四肢僵冷,把余锦年给冻醒了,余锦年还以为她死了。

想到这里,余式微忍不住笑了起来。接着她起身靠在床头,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围住,虽然空气很冷,可是她懒得起来关窗户。反正关不关她都这么冷,冻着冻着也就习惯了。

这时候她倒是想起来梦里梦见的是什么了,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那个场景了。那是她上二年级的时候,有一天夜里九点多母亲把她从睡梦中叫醒,说是余锦年想吃雪糕,她虽然很困,但还是迷迷糊糊的胡乱穿上衣服出去跑了一条街找到一家没关门的超市给余锦年买了雪糕,回来时母亲在院子门口等她,接过雪糕后让她在门口站一会儿再进屋,省的余锦年发现这不是母亲亲自买的雪糕,闹着不吃。不过母亲还是低估了余锦年的聪明程度,虽然那时候她才两岁,但是她仍旧发现了母亲的小伎俩,哭着闹着不肯吃,母亲怎么哄也没有用。余式微在窗外听的昏昏欲睡,但是刺骨的寒风又让她不得不保持清醒,后来她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母亲出来叫她她才进屋睡觉。那时候的心情她已经记不起了,她只记得那时候的夜有多深,风有多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