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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这个意思。”君迁子急忙拿扇子冲他扇了几下,示意他冷静,凑进问:“你不去看他们?”

睚欣发现君迁子凑的太近了,退了两步才说:“当然不去。我如果还想再见到他们,干嘛还封他们的记忆?”

君迁子点点头,话锋一转:“你也知道我月羲苑最喜欢打探些家长里短的……”

他刚开了个头,睚欣就在那边摆手:“别啰嗦了,凌云无双和八重的事都有欠你人情,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聪明人果然好相处啊!”君迁子一合扇子,差点乐得蹦起来,忙道:“你师父想要废谁,肯定废得彻底,珞殷当初是他封的,却留着方法给你解?”

睚欣摆手:“不是。就像你说的,我师父要废谁废得彻底,但是他把废的步骤告诉我了,让我无聊就想想怎么解。后来有段时间哪都不能去,实在太无聊了,就给想出来了。”

“这断骨封筋针的解药肯定不是立刻就起效的,要分好多味吧?”君迁子见睚欣颔首,才继续问:“第一味你什么时候给珞殷吃的?”

“刚到龙泉的那天夜里,我就把能探查出旧伤的药,混在鸡腿里塞给他。他人呆,也没什么防心,就给吃光了。”睚欣像说笑话般跟君迁子道:“第一味正式的药是先茶后酒,加青梅祛表毒。之后,他常来给我送饭,我就边查北城之事,边把剩下的几味药都悄悄塞给他吃。你也知道我师父好酒,很多引药提药的东西都是酒,于是我就想法子让珞殷多喝了些酒,让药走得更快些。最后一味药是甜的,我随便做了个糖球,当着风陌悄悄塞进珞殷嘴巴里……”睚欣说着,还做了个当时塞糖的动作,君迁子更加无奈。

“你一入龙泉,就知道他是谁了?”君迁子问。

“怎么可能。”睚欣洒脱的摆了摆手,道:“你也知道我师父说话都是要人猜的,他说什么命理相叠,我怎么知道是叠十字,还是叠之字?也没跟我说是什么时候,只说:如果坑死了自己,遗言也别提你是我徒弟。”睚欣前半句声音还是清清冽冽的,后半句就仿着他师父的毫不在意,那淡然调子到是有八分相似,逗得君迁子都笑了。

“我离开师父,往北走入关,总觉得不能无头苍蝇似的找什么武神。就想有剑在手,武神自然也会找上门来,就先跑来找凌云无双。当时,我拿了你手里的凌云无双,又不知道你不是芙风楼的人,就想随便找个地方躲一晚,结果遇到个呆子,还呆得挺有意思。后来我抓着他,检查他的手骨和筋脉,才发现他十年前中过断骨封筋针。”

说到这里,睚欣便没有再弯唇角。

“十年前的断骨封筋针,跟

我现在用的这套根本不是同一种东西。”

“有什么区别?”君迁子问。

“十年前的这套针,的确是只能拿来废人。”睚欣摇了摇头,似乎是有些无奈,道:“很久之前,那个已经被天帝废掉的处理重犯用的钉刑……那种钢钉大小的玩意,三根算是一根断骨封筋针。这样的二十四根钉子,钉到一个五岁的孩童身上,你觉得那是什么感受?”

“……”

君迁子稍微一想,就愣住了,张了张口,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听说还有钉刑的时候,朝廷行刑,一根钉子顶进犯人手腕的那条缝隙里,死是死不了,却就能把八尺壮汉痛得哭爹喊娘,这二十四根……那可不是得血肉模糊么?怕是痛得根本不觉得疼了。

“我本以为这个人哪怕是被我遇到,也跟团烂泥似的,救回来也不可能是什么武神了。但他居然伤好了,还继续练剑,拿根树枝练,拿着扫帚也可以练,随时随地都像是在练一柄无形的剑,就像常人吃饭睡觉一样普通……看着他,我也不得不信这天命了。至少在他身上,这天意两个字是写得清清楚楚。”

君迁子点点头,“的确。本来事出龙泉这个许久未兴战事之地,我以为‘烽烟肆虐’这句绝对合不上来,结果……”

“还有啊,我师父这个人,见过的都觉得人不坏。可他很多时候就不太像是个人,也不太把人当回事,包括他自己。我这个人呢,别的不像他,不愿信人这点到是学了个十成十。”睚欣有些无奈地道。

“珞殷也是?”君迁子认不出好奇道。

睚欣眉眼一转,倒了杯茶,呷一口,扯扯衣服,穿好鞋,看起来准备出门。

等他开了门,才回过头来对君迁子继续道:“一半一半吧。”说完,准备扔下君迁子溜去厨房里去找胖大厨蹭吃蹭喝。

君迁子却又问他:“你们两个,这算不算是正式入江湖了?”

“江湖?”却听睚欣有些戏谑地道:“我是路过的,他是扫地的,那里有什么江湖?这么乱的地方,也就你们还当个宝贝似的挣来抢去。”

说罢,他洒脱怡然的一转身。

君迁子却是一愣,忍不住回想自己当初为何要入江湖,却发现根本想不起自己的初衷。他想问睚欣为何置身江湖却又不入江湖,末了开口时问的却是:“你把这些都告诉我了,不怕我告诉别人?”

内劲递过来道清冽的嗓音,贯入君迁子的耳中。

“事无不可对人言,君子坦荡荡。”

君迁子一笑,收起折扇,站起身冲着睚欣的背影一拜,低声喃喃。

“不愧是白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