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骨灰和尸体都会都会破坏沁园的一草一木,所以不能带回来。”
珞殷皱眉。他不理解这样的传统,可既然是传统,珞殷也没办法多说。
珞殷暗自叹气,问出心底的另一个疑惑。
“那你为什么要骂八重他们是……?”
“‘骗子’?”
珞殷没来得及问完就被睚欣打断。
“嗯。”珞殷只好应道:“你为何要骂八重是骗子?”
睚欣忽然捧着灯站起来,纵就身上了长形小楼后,才开口道:“因为他们重家跟我沁园有过誓约。”
他说话的声音又淡又轻,几乎被旁边瀑布跌落声给掩盖。
珞殷却听得一清二楚,好似他就在自己面前低语。
“誓约?”珞殷问:“什么誓约?”
“誓约是——”睚欣慢慢地说道:“沁园之主见证这世间万物,他们重家则做为沁园之主的双眼、双耳、手臂与腿脚,一生不离不弃,亲自见证沁园之主的所作所为。”
“那……”珞殷不确定地问:“他们现在见证不到了就是违约?所以是骗子?”
“不。”睚欣摇头:“是他们亲口说过的誓约却没能做到,既然做不到,当初就别许诺,也就不用当什么骗子了。”
珞殷:“……”
珞殷无言以对。
“你说的没有错,但是……”
虽然没错,但是……但是什么?
珞殷说不出但是,也想不出但是。
因为,睚欣口中的理由珞殷根本无法反驳。
可是,那却是一种近似于蛮横的理由。
珞殷低下头思索很久,终究没能想出自己想说的话。
睚欣却出声唤道:
“珞殷。”
“嗯?”珞殷应。
“你代替不了八重。”睚欣说:“你也没必要代替他们。你就是你,知道么?”
“……嗯。”珞殷微怔之后急忙颔首,道:“我明白。”
二人随机沉默半晌,四周唯有风与瀑布的声音相互交错。
“不早了,休息吧。”
最后,还是睚欣先开了口,说。
“明天带你到处看看。”
珞殷在灯火中颔首。
睚欣则径直挑开月白幔帐,步入幔帐飞舞的长形小楼内。
两处启天灯光,一处在小楼内,一处则在泉水上无声静立了许久。
许久后,珞殷捧着自己手里的启天灯,步入方形小楼。
入夜。
沁园流水声不断,孜孜不倦,引人入眠。
珞殷在方楼书斋中睡得极沉,习惯使然而忘了熄灭的启天灯,就这么静静地亮了一夜。
睚欣却早早灭了启天灯,静坐在黑暗里。
他的耳畔有许多声音,清脆,沙哑,高亢,低沉、尖利、浑厚……是嘶喊,是暴怒,是恸哭,更是酣畅淋漓,它们掩盖了沁园所有的响动,就连流水与瀑布的声音都听不到。
黑暗之中,睚欣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仿佛黑暗中有他无法反驳的至理。
睚欣一边聆听那些声音,一边低声回答着。
途中,他一度沉寂下来,好似用尽全力也说不出半个字,游弋的目光恰巧落在另一张桌上的凌云无双上。
他看到那两柄如水剑鞘竟然在黑暗中闪烁出一抹奇异的暖光。
如透过薄雾的暖阳,朦胧却温和。
似乎是那抹光给他了力气,让他用力团起满是伤疤的左手,紧握成拳。
既然是:两回天道,两种命相。
他便只能挣扎,顽抗。
只有这样,他才能赢。
只有这样,白景才能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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