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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得他自己都有些不知所措,呆地坐了半晌没动惮。

蚩索吃完了盘子里的核桃酥,看了一眼明显是要带给少主人的两个食盒,再看一眼傻愣在旁边的珞殷,疑惑的开了口。

“你真的没跟少主人吵架吗?”

蚩索似乎认定珞殷不想承认吵过架,还特意补了一句:“年轻人嘛,吵吵架也很正常的,没什么好奇怪的。谁做错什么,道个歉就和好了。觉得没错就去好好讲讲道理,把事情都说开了,就可以和好了。”

“真的没有吵架。”珞殷被蚩索说得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思索许久都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想到哪说到哪。

珞殷道:“我这几天都在听他和六位老前辈说沁园和沁园之主的事。”

珞殷口中的“他”自然是蚩索的少主人。

蚩索点头,示意珞殷继续说。

珞殷道:“其实,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是沁园之主这

件事。最开始,我只知道他是白景,然后听君迁子说他与沁园有关,可我那时候连沁园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开始只知道少主人是白景!?”蚩索有些惊讶:“那可你知道‘白景非人’么?”

“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珞殷说。

蚩索简直觉得不可思议,问:“你竟然一无所知的跟着少主人结伴同行?”

珞殷点头,道:“开始他只告诉我他的名字,然后跟别人说他是白景,我在旁边听着,才知道他是‘白景麒麟帝’里那个白景。再早一点的事情,其实我也不大记得了。以前应当也没有上过少学,也就不知道‘白景麒麟帝’是什么。”

后来,珞殷才知道童谣里的这句“白景麒麟帝”指的是当有白景现身世间,接着便会出现如麒麟神那般仁善的治世天帝。

珞殷说:“可是,我不知道白景究竟是什么,只好问他,他便告诉我,白景是平衡天道异象的存在,是命相天道,是天下间唯一能自称白景的存在。”

蚩索继续点头,追问:“然后呢?”

“然后……最近……大概也不算很近,反正他基本不太提起白景的事了。”珞殷有些迷茫地道:“他就只说沁园,说沁园之主,说天帝之师,哪怕是说自己过去的事都不会提到白景,就好像特别不想跟人提起白景一样。尤其回到沁园之后,更是鲜少提起……”

“于是,你们就吵架了?”蚩索问。

“没有。我们没有吵架。”珞殷赶忙摇头,道:“自从上次在江雪门跟他吵了一架,闹出了很多麻烦……之后,我就决定不再跟他吵架。”

“那是少主人跟你吵?”虽然蚩索没见过自家少主人跟谁吵架,只见过他骂得别人毫无还口只力。

“也不是。”珞殷继续摇头。

蚩索疑惑道:“那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还苦着一张脸。”

“我……”

珞殷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想了半天才找到话头。

“我那天发现他晚上都不休息,就把他赶去休息。我问他为何不休息,他也不肯告诉我。就算我逼他去休息,他还是……”

珞殷说得有些混乱,说到后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呆子。”蚩索听不下去了,目露凶光的瞪着珞殷问:“你真的问过少主人白景的事吗?”

“问过啊。”珞殷皱眉,他不是刚刚才说过么?

“那你问过他‘命相天道’是什么吗?”

“命数,天相,天启,正道……之类的?”

珞殷说出口后猛地一愣——他没问过!

他从来没问过命相天道是什么!

“你果然是个呆子。”蚩索抬手冲珞殷脑门上敲了一栗子,道:“岐老头回来跟我说你是呆子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珞殷捂着额头,被敲得有些莫名其妙。

蚩索道:“你想知道什么或者你不明白什么,与其来问我,不如去问少主人,他远比我们这些老头子知道的多多了。”

珞殷道:“可他不一定会答我。”

蚩索叹气:“如果连你都不答,少主人恐怕不会答这世间任何人的提问了。”

珞殷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这都不明白?”蚩索又敲了珞殷的脑门一下,道:“你看见君迁子白天那个模样了?”

蚩索看珞殷一知半解的颔首,只得继续点拨:“我这个徒弟,自认已经通天知地,名声在外。所以她还想知道更多,她想知晓无穷无尽的万物百态,这样天下人就会更叹服于她的聪慧

才智,这就是她的欲求。可她欲求到最后,发现自己的欲在这世间万事万物中不过沧海一粟,极不起眼。于是她累了,她想回归到这万象之中。所以,她才让湘西谈家重回沁园,才来拜身为沁园之主的少主人……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蚩索似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因为这世间,几乎没有人能做到无所欲求。即便最简单的一件事,只要想获得,就都是欲,都是有所求。”

蚩索看珞殷还是一脸糊涂,忍不住拿手里的铜锁往珞殷脑门敲了一记,想把他给敲醒。

珞殷捂着脑门上被铜锁敲出来的包,愁眉苦脸——很疼!

“你啊——你连自己有多了不起、多稀罕都不晓得么?”蚩索凶神恶煞的瞪着珞殷。

珞殷捂着脑门上的包,无辜地反问:“我稀罕?”

“你生于无名,长于无名。没有自己的欲求,没有旁人强加给你的欲求。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纯善之人。”蚩索说:“你问少主人问题的时候无所欲求,无所企图,只是单纯想知道答案,而不是想利用那些个答案去做什么。”

珞殷听地是一知半解,一脸不明所以,问:“他回答与否跟欲求有关?”

“当然有。”蚩索道:“无论好事还是坏事,只要有所企图,少主人都不想回答。正因为你问得无欲,他才愿意答。”

蚩索说到这里,似乎被自己的话吓了一大跳。

蚩索瞪圆眼睛,看了一眼珞殷,又抬头看了一眼高悬在上方的惊世石,然后张大了嘴,僵在原地。

若这二人,一个是问,一个是答。

答者知天下,问者无所求。

即为,前者是天,后者是问。

这莫非就是古往今来就一直存在的“问天”一举的真正意义?

这莫非是……?

“蚩索前辈怎么了?”珞殷看蚩索愣住,出声唤道。

“算了。可能是我想错了。”蚩索看着珞殷有些呆的模样,赶紧甩了甩头,把自己脑袋里的想法甩出去。

蚩索叹了口气,继续指着珞殷,道:“你知道少主人一个人的时候‘命相天道’就会来么?”

“命相天道会来?”珞殷更加莫名:“什么意思?那些不是无形的天意么?”

“说是无形,但是有意,就像气息,看不见却能感觉到。”蚩索叹气,道:“所以啊,你与其杵在这里,还不如回到少主人身边问他问题,好歹让他不用面对命相天道……哎?武神小子怎么跑了,我话还没说完呢!”

蚩索高深莫测地看着珞殷猛地站起,目送他提着剑和食盒飞快远去的背影,自己也徐徐地站起来,提肩抡臂,甩手一震,抛出了自己手中那串铜锁。

蚩索低语道:“原来并不呆……岐伯果然老糊涂。”

蚩索——是站在沁园三十六技艺和四十八绝学之六首的“玄”。

真正的尊称是:玄老。

此时,玄老脚边洒了整整四十八个大小不一的铜锁。

是为上古名器之一:六锁八阵解连环。

它是机关之中机关,奇阵之中的奇阵,更是世间一切奇玄机关的起点。

据传,参悟六锁八阵解连环,就可演化出任何奇玄机关。

所以,它亦是一切机关的终点,可用来破解所有的阵法。

“老朽虽然已迟暮,却能遇上这么好的天……”

玄老抬头看着天边的晚霞,仰天咧嘴,朗声而笑。

能为这样的“问天”搭上这条老命,又有何妨?

玄老翻

转手腕,四十八个大小不一的铜锁仿若活了过来,朝着一个方向骤然聚拢,眨眼便再度串联在一起,恢复本来的铜锁串模样。

随着玄老手腕地动作,铜锁串犹如被丝线牵引,飞回玄老手中,静静的躺在他掌心,再不动惮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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