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招数如何,单论二人兵器。
一个是无名精铁长/枪,一个是上古十五名器。本该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对方的兵器竟能接非墨刀如此多的招数,枪杆上还不出现任何一丝豁口,依旧如同方才锻造出炉般锃亮。
乱刀对七星剑的打法持续两刻余,湛天谣柳眉微挑,开始失去耐心。
湛天谣脚下红袖添香再起,迅速退离战圈,甩腕卸去用乱刀的力道,准备再换刀法的同时,她出声问道:
“你手中的枪可是‘无名铁’锻造?”
“有”与“无”乃是一体两面。
有人用“上古重宝”锻造上古十五件名器并给它们命名,让十五名器各自持有恒古传承之名讳,因此,上古名器便是“有”。
而与“上古重宝”相反的对立一面便是“无名之物”,皆被称作:无名铁。
无名铁看似与常用的精铁相同,其实却是千斤精铁里偶尔才能练就出一钱的稀罕物。
因其诞生前没有人知道它会出现,诞生过程里也没有任何特别之处,锻造出来的兵器乍看也与普通精铁相差无几,可以说是普通得让人根本无法找到适合赋予它名号。
因而无名铁并没有名字。
它们生于无名,存于无名,锻造出的却是能与匹敌上古名器兵器,可谓是真正的无名至宝。
无名铁如此罕有,炼制不仅需要运气,识别更需要眼光。因此,它的价格不仅堪比黄金,还是各州郡严禁在民间买卖的王族贡品。
修世尊者满脸惊愕,却并非因为湛天谣猜出了他手中长/枪的材料,而是因为——
“断醉刀天谣,你出身虞宫,应该说听过一个传闻。”
湛天谣抬眼看说话的修世尊者,并无开口打算。
“传闻称初代天帝入主天都府以来,虞宫千百年来始终都在女子治下。虞宫郡土极其特殊,据闻可以抵御五年旱涝。外加有羽山天险庇佑,易守难攻。虽然郡土狭小,却占尽地利。乃是天下间唯一一个有‘天命加护’的地方。而‘湛’这个姓氏,天下间本该只有得天启的天帝才能获赐,却在虞宫例外存在着一支与‘世家’相对应的‘氏族’。”
修世尊者看湛天谣没有出声否定,便继续道:
“而这‘湛’姓的女子正是这虞宫历代的统治者。只要有‘湛氏一族’和‘开天宁家’存在,那便是上古六灵神存在并延续至今的佐证,也是这帝位悬空进二十年的神州全土尚未被上天舍弃的证明。”
修世尊者说完,湛天谣声调微微扬起,仿若居高临下俯瞰,道:
“你乃一介贱民,怎配提我‘湛氏’的族姓?”
“果然。”修世尊者笑了一声,并不惊讶,反而笃定道:“看来传言未必皆虚,你湛氏一族果然是天意钦定的王族,更有天命加护,使得湛氏一族永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富贵荣华享之不尽,用之不竭……所以,你才会有这般天赋、背景。”
“天命加护?”湛天谣面上多了一抹不悦,道:“那种东西,简直可笑。”
修世尊者听到她不屑于天命的口吻,语调陡然提高八分:“生蛇神赐你降生在湛氏,天命庇佑你虞宫湛氏,你生来就贵为王族,衣食无忧,更无需向人臣服跪拜,只需在王座上对人呼喝,自有臣下能为你办妥一切……你这样的人,又怎能知晓我等百姓之苦?自然视臣民低贱……”
“你可知晓贱民何以为‘贱’?”修世尊者的话被湛天谣旖旎不容置疑地声音打断。
她道:“贱民往往只会空口大话,恣意抱怨世事不公,天命不善,怀才不遇。却从来不会动脑谋事,动手办事。若是一个人无能可以成为他骄傲的借口,那这种人便是一生都只配为贱民了。”
“你!”
修世尊者被对方三言两语直刺心中逆鳞,顿时气愤难当,吼道:
“你自小位居高位,可知道出身微寒之人白手起
家何等艰难?可知需要多少天赋才学,需要多少际遇时机?天时、地利与人和缺一,便不可能成事。你等王族却不知民间疾苦,天生就能享受高位,有何资格嘲笑老朽?有何资格……”
对方地喋喋不休早已让湛天谣失去所有耐心。
不等修世尊者说完,湛天谣便反转过手中非墨刀,将刀身朝转向,把自己的手掌往刀盘处的倒钩刺上用力覆下,转腕一划,使自己手掌中留下一道血口。
赤色的血顺着非墨刀刀盘下的凹槽淌入刀身与刀柄之中。
血色逐渐蜿蜒朝向两端,直至柄首与刀尖才止住,凝固于雪白的凹槽之内。
此时,再看非墨刀雪白的刀身,就会发现刀身两侧分别多出两条赤色螺旋细线。
等湛天谣手腕再度翻转,刀身便随着她的动作,闪耀出两道玉般通透的血线,仿若可以配合持刀者的手臂动作,留下两道灼伤人视线的划痕。
白色刀身上的血线与通体为黑玄赤旋出鞘时极其相似,兵器主体的颜色却恰巧相反的雪白,不愧是本为一对的“赤旋非墨”。
“醒刀!”修世尊者见状惊愕。
正所谓:刀需醒,剑必开。
人持兵器对敌人下手总能心狠手辣,能狠下心用自己的血来歃饮醒刀的人却寥寥可数。
偏偏这非墨刀乃是上古十五名器之一,也是十五名器中唯一两件为一对的特殊兵器。
凌云无双乃是上古名器之首,只认武神做主。
玄赤旋通体为黑,只认剑法拔群之人为主。
而非墨刀,脾气更加怪诞。
只有绝世刀法远不够做它的主人,得有毫不犹疑的坚定心性才能在它刀身上篆刻出两道血线,这醒刀的过程中,哪怕持刀人有半舜的犹疑,都会被非墨刀排斥,从而绝对唤不醒这它。
未被唤醒的非墨刀会维持它通体雪白的模样,而非现在这般拥有两道赤色血线的模样。
所以,自鲜红从湛天谣掌心中溢出的刹那,她坚定的心性便在雪白的刀身上以最快的速度构筑起两条螺旋血线,这非墨刀便是醒了。
雪白的刀身多出两条血线的刹那,仿若沉睡已久的猛兽睁开一对赤红的眼眸。
非墨刀跟随湛天谣手腕再动,湛天谣那只握着刀柄的手掌溢出的鲜血,刹时染红了原本雪白的刀柄,让它变得更加骇人。
“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未曾醒过刀,难怪你会如此高兴。”
伴着女子旖旎的声音吗,非墨刀轻轻鸣响,雀跃不已。
“断醉刀的‘醉’字,其实是我嘱咐君迁子故作的笔误。”
湛天谣目光依旧落在自己手中的非墨刀上,仿若自言自语般的与它对话。
等她再仰脸时,神情中已经多出一抹肃杀。
那嗜血地模样与方才简直判若两人。
“我刀法的真正名字是:断罪。”
湛天谣开口,言辞一半诉出,一半留在喉间,似醉还醒。
“不过是一介贱民,也敢对湛氏大放厥词,你可明白这是何等大不敬之罪?”
女子特有的旖旎被她隐藏到血骨深处,只剩下出身为王者才有的霸道姿态。
“十招之内斩下你的颈上人头,作为方才无礼之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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