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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人都能称王?那八郡的王座哪里够他们瓜分?”

湛天谣说到途中,再起手一刀,直接贯穿老者的肺。

鲜血涌入修世尊者肺部空洞,使之无法言语。

“手下留情只须对自己在乎的人和事,你等无足轻重,何须如此?”

湛天谣挥臂甩掉刀上的残血,继续道。

“江湖是风陌的梦,他会留有余地,是因为尊重自己的梦。沁园是谈璐的梦,她会守着自己的梦,是因为她憧憬自己的梦。我的梦二者皆否,自然没必要留情于此。”

湛天谣说得十分轻巧,满口都是血的老者根本无从辩驳。

“有人曾经问过我,断罪刀究竟是怎样一种刀法?”

她只顾自言自语,根本不冀望别人会答,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回答。

“你这老头口口声声羡慕王座上的王者,却没有本事来夺城掠地,只凭嘴巴吹嘘抱怨,哀叹世事不公,没有让你生在王侯之家……可不正是那些草芥愚民最喜欢干的事么?”

湛天谣满是鄙夷,道:

“我为王,而非天帝。我虞宫的王座,是我湛氏女子世代舍命延续下来的东西。我们从未倚仗于天,更无需所谓天命加护。”

她的声音犹如警告,铿锵投地,让人不自觉战栗。

“我要什么,就会凭自己的本事去夺。我湛氏历代,皆是如此。”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轻,到最后已经仿若含在喉间的咕哝。

“天命在我手中,根本无需求天。”

听她言辞的老者已经频临死亡,逐渐听不清她含在喉里的声音。

“我与你徒弟打过。”

她口中所指的是文少光。

“幸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否则真是可惜了这套以霸气为基石的北斗枪法。”

看修世尊者命不久矣,湛天谣也不欲多言,手中雪白的刀锋直接落到他颈边。

雪白刀锋扬起,准备用第五招兑现自己十招之内斩下对方头颅的宣言。

刀至途中,她陡然一顿,道出方才遗忘的话语。

“白景让我问你一句:‘江湖自在,快意恩仇,何苦赔上辛苦创立的门派与数千弟子的性命,投身庙堂这块满布阴谋的腥风血雨之地?’”

修世尊者眼前白光一片,不知是因湛天谣的非墨刀已经近在咫尺,还是他命不久矣。

他的眼前多出一抹月白,仿若再度见到那个身为白景的少年,眸间满是戏谑,勾起的嘴角好似时刻都在嘲讽世人。

老者古怪的嗤笑一声,断断续续的挤出最后的遗言。

“……老朽的七星剑派不像江雪门徒数万……不像芙风楼家财万贯……在这战乱中还想维持门派存亡……就必须投诚于诸王帐下……为其卖命……”

他说得宛如哀嚎,满是败者口中的不甘与绝望,湛天谣却只觉得:

“可笑。”

她从记事起便无法理解这种人。

“简直自甘堕落。”

她只觉得与其委曲求全,不如立地为王,凭自己的双手去强夺。

站跳要说完这句,便直接执刀一挑,终止苍老声音未尽的话语,不再给他哀叹天命不公的机会。

“不论年纪还是出身,为人最重要的还是心性。”

湛天谣覆手甩掉刀锋上的血迹,并把非墨刀的刀盘迎向上空洒落的大雨,任由它们冲刷掉自己为了醒刀而流的血。

等她归刀入鞘之时,刀刃两侧的赤色螺旋细线仿若被刀鞘吸收,转眼消失殆尽。

跟醒刀之前漫长过程形成鲜明对比,好似它的主人那般,仅仅五招断罪刀法,就轻易吞噬掉一位武林前辈所有的挣扎。

“人活在世必然要争,为自己的欲求、为靠近自己的梦作为。而你这老头心性却是如此懦弱,只知晓依附于人求生,简直枉为男子。”

她眉眼间满是鄙夷的神色,看着方才斩落的老者头颅如是说。

“若我活着不过是为世间徒留不甘与罪责,那我不如早早化作尘土。”

可她身为虞宫王,必然不能为一己私欲倾覆湛氏千年家业。

同时,她也是个普通的女子,想要追逐自己心中的那个梦。

“人生三度,醉生梦死。”

她站在神像上,对着空无一人的雨帘天幕道。

“我在此向湛氏历代祖先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恣意妄为。”

雨水划过她的脸颊,宛如泪滴。

湛天谣踏上脚边头颅,直接把它踹出神像背磷,任由它滚落未明方位,自己则化作粉色烟云消失在海桐祀上方,朝着自己的行船而去。

不久,待到粉色身影就彻底消失于神坛范围。

大雨淅沥,唯有落雨声。

静待数息,又再数息之后。

有一位瘦弱的小少年从海桐祀下方机关敞开的半圆形洞口里探出头来。

少年警觉的环视四周,确定神坛周围的确已经没有人了,才爬了出来。

少年本是藏身在神坛附近,靠偷祭品果腹的流民。

当他看到大批人来神坛,就悄悄藏进了坤六门的涵洞之中。

此少年姓申,名讳不详。

现年已满十四,却因为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只长到普通少年八、九岁的身形。

少年脏污的脸上有一道血痕,是被空中跌落的兵器所划伤。而划伤他脸颊的的兵器,正是他双臂里正抱着那一杆长/枪。

枪头尾部挂着盘扣,无名精铁正在雨中不断溢出寒光。

这杆无名枪,正是修世尊者生前所用兵器。

作为巧合目睹此次事件的人,少年只记住了四个字。

“白景为天。”

少年没见过白景,也不知道天是什么模样,他只是听到一个似笑非笑的清冽声音,笃定的说出这四个字。

少年本可以把价比黄金的无名枪变卖,换得够自己享用一生的钱财,可他在听到这四个字的瞬间,却决定留下这杆枪为自己所用。

一年后,此申姓少年机缘巧合拜得某人为师,被赞作:百年难得一见的用枪奇才。

再四年后,此人带领一只被称作“玄甲”的奇特兵马,在乱世中初露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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