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少光说:“让白景。”
珞殷:“白景?”
文少光:“请把白景让给逻桐。”
珞殷眉头当即皱起。
明明是如此简单的对话,却让他异常不悦。
往常珞殷脾气的确好,几乎没什么事能让他动气,至多与睚欣打闹争吵,却都是点到即止,不会出手过重,也不会吵得一发不可收拾,甚至说打闹争执都还乐在其中。
那些不悦、怒火、愤慨……等等,原本几乎都与珞殷无关,眼下他听到文少光的话,却明显地不悦起来。
“他如果想去,自然会去,与我相让与否有何关系?”珞殷婉转的声音承载的不悦使之多出一股威慑力,让听到质问的人不禁战栗一瞬,仿若被利剑威胁了一瞬。
“武神若是开口应允,白景又岂会不愿意?”文少光气势凌然,旁人害怕,他却根本不为珞殷的不悦所慑,继续问:“武神可愿相让?”
珞殷再度拧眉,声调沉下三分,反问:“文少光,你方才亲耳听见他说不想去逻桐王城,与我应允与否有何相干?”
“武神误解了我的意思。”文少光终于听出珞殷语气间的不悦,便开口解释:“白景为天,武神为神,‘天’与‘神’本就是毫不相干的两者。自从第一位天帝得天启入主天都府以来,武神就臣服于天帝王侯,就算你这一代武神不肯投诚于诸王帐下,也该知晓武神与白景不能有所瓜葛,更不该违背天道……”
“什么意思?”珞殷拧眉,完全听不懂文少光口中的“瓜葛”与“投诚”。
“他的意思是——”睚欣只得开口为珞殷解惑:“凡人才需要‘天’,武神为‘神’,根本无需天意和天启,拿着白景也没什么用处,平白浪费天意。”
“拿?”珞殷听到这个字,心下不快加深,层叠翻涌。他偏头看睚欣一眼,发现睚欣还是那副无甚所谓的表情,更觉得胸口宛如重石所压,沉得难受。
珞殷不再看着满不在乎的睚欣,直接回头对上文少光,大声质问。
“你当白景是什么?”
竟然说相让?
“你当他是物件么?”
那天生婉转如画的声音减弱了语气间的怒意,难以昭示他心底的不快。
珞殷怒视三百丈外的文少光,眼底犹如燃起火光,道:“他是人,不是物件。他想去哪都由他自己决定,哪有让与不让之说?”
“白景非人。”文少光知晓珞殷发怒,却是不明白他因何而怒:“他是白景。即便未满十八,还不是真正的白景,也是承袭天意的非人存在,如何能以‘人’来界定?自然只要武神愿意,就可出让。”
珞殷不擅与人相争,往常遭遇这种情况,不等他开口睚欣已经替他辩驳,现**为白景的人却不以为杵,只是一副事实如此的理所当然模样,甚至抱着手在旁边事不关己的看二人隔着湖面争论。
珞殷回头瞪
了睚欣一眼,被瞪的人显得特别无辜,珞殷则更加不悦。
珞殷知道睚欣不在意被人如何看待,即便见过上一代那白景非人般的模样,甚至睚欣自己也常常把“白景非人”挂在嘴边……可是,他还是觉得这两个白景是不一样,觉得自己所认识的白景不是那所谓的非人之物,而仅仅是他所认识的一个人。
所以,珞殷便无由来生气。
“武神意下如何?可愿让出白景?”文少光再度开口问。
这般理所当然的讨要物件的口吻,让珞殷无由来更加不悦。
珞殷狠瞪了睚欣一眼,思索许久,才冲彼端回了文少光四个字。
“多说无益。”
他与文少光对白景认知不同,仅凭言辞根本无法说服对方,只能为敌。
珞殷想与文少光一战的意图,清楚的印在他藏不住情绪的眸底。
这般迅速且坚定地决意,让虞宫船上低头忙碌的州兵们都同时抬起了头,有一种奇妙的意识从骨髓深处燃起,仿佛随时能提枪上马,攻城掠地。
“你想怎么打?”睚欣陡然出声问珞殷。
出乎所有人意料,睚欣没有告诉珞殷应当如何应对,反而把问题抛给了他。
珞殷扫过甲板中央遍布的粉色绸缎,以及从船舱里搬出酒坛、绳索、网兜,甚至还有油纸伞……不知为何,他感觉到睚欣能凭借这些化解兵力的差距。只是他考虑的太过特别,谁都揣度不出他的打算。
“我去找文少光,他应该暂且无暇顾及这边。”
珞殷说出让自己都没想到的话,近似于阵前主动请缨出战。
目的很明显是想以自己做饵,牵制对方,给虞宫这方制造契机。
做鱼饵是何等危险,他完全没考虑到,只凭本能就做出了最有利己方地决定。
戚台寅何等聪明,当即打断道:“武神打算用自己做饵,让我们先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