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赶去重凌那边,看能否帮得上忙。”
珞殷应了一声,跟他一起跃过积满血的地面。
约莫半个时辰后,地上又开始出现尸体。
越往前尸体的数量就越多,多得铺满了整片山隘。
开始是几具,后来是成片,号衣却并非湘西,而是蜀地州兵。
每具尸体颈侧、胸口或腹部,都被手腕一半粗细的柱状物体直贯而过,伤口两侧还有半周被子刃绞去的肉块。
珞殷熟悉这样的伤,他记得自己左臂受伤的时候,也跟眼前的尸骸一般,好似被绞走了一块肉。
“是北斗枪法。”珞殷低声笃定道。
“他们应当是姚说易身边的护卫。”睚欣低喃道:“姚说易对高行厚出手到是可能,高行厚却没理由对蜀地州兵出手,文少光更没理由如此。”
“为何?”珞殷问。
“此次高行厚表面上与姚说易结盟,实则暗地里协助嵩峻进攻嵩峻,有怨气的那方应该是姚说易。文少光作为逻桐大将,怎么可能占了便宜反而要对蜀地出手?”睚欣简单解释道:“如果高行厚与姚说易的关系仅仅是同盟亦或敌对,就没可能合作这么多年了。”
睚欣说:“他们二人一贯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不会因为些许阴谋利益冲突就彻底翻脸,更不会在面上直接敌对。相互不留余地,不谋利益,并非是为王之道。”
睚欣带着疑惑沿着尸体遍布的方向一路往前,珞殷则皱着眉跟在他身后。
越往前走,珞殷的眉头就皱得越厉害。
临近夏季的微风温暖湿润,山中的夜风会比白昼更大。
风声明明那么大,珞殷却听不到四周有树叶摩挲的响动。
俯山本就山林密布,加上风声,不可能听不到树叶摩挲的声音,如此古怪,愈发让人警惕。
刹那间,珞殷除开自己与睚欣的呼吸声外,什么都听不到了。
虽然没有任何声音,却能感觉到有某种古怪难测气息正在靠近。
“我本以为高行厚不会
这么快对蜀地出手,至少几年内都不会……难道是我揣度有误?”
睚欣的思绪被尸骸尽头一道起伏如波的声音打断。
“白景所思无误。”
声音的主人文少光手持七尺长/枪,一步步从薄雾之中缓走来。
珞睚二人同时吃惊,难以置信的盯着文少光。
文少光周围没有逻桐州兵,只有他一人。
这满山遍野的蜀地兵马尸骸,竟然都是文少光以一人之力血洗而成。
在珞睚二人没能察觉到文少光的存在之前,他竟然能出现在距离二人如此之近的地方。
文少光沉稳踱步而来,一点点靠近珞睚二人。
赤桐海一役时,他们能远远感觉到文少光身上溢出的霸气。眼下文少光行至仅距他们仅十余丈,他们却根本感觉不到文少光身上的霸气。他仿佛把身上所有外溢的霸气都吸纳入了自己体内,静待迸发的那一刹。
没有无形霸气的重压,却让他变得比赤桐海时更具威胁性。
睚欣眼底惊愕一闪即逝,珞殷则难掩忌惮。
珞殷不知文少光为何与之前相差如此之大,睚欣却是知晓。
文少光入武了。
可是,单凭感觉,睚欣无法判断文少光入武第几层,也不确定珞殷能入武至第几层。
入武与否,完全是天与地的差别。
眼前文少光这般,绝对不可能是入武一层。
入武之所以困难,不仅在于窥见入武的门径所需的契机太过玄奥,还因为开启蹊跷需要大怒与大悲,缺少其中任何一环,都终身不得踏入其中,再厉害的身手也是枉然。
距离赤桐海一役不足一月,睚欣未曾听闻文少光经历了何等大事。即便文少光原本就距离入武的门径不远,却绝无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拥有与武神同等的特殊天赋,更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到入武契机。更何况在大怒和大悲的情绪中踏入武道需要何等坚定卓然的心性。并非说文少光心性薄弱,而是大悲与大怒分属两极,对人内心的七情六欲要求得极其苛责,大多数人经历大怒与大悲都并非有所突破,而是发了疯。
所以,文少光必定是借用了某种外力才得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入武。
睚欣当即想到一种可能。
“文将军用了无根之花?”
睚欣开口同时却已无需文少光给出回答,自行笃定道:“戚台寅交给你们的‘药引’应该只有两份,一份是当初试毒之用,另一份是留作解毒。文将军肯定是用仅剩的解毒药引来给自己用了无根之花?”
文少光不语,算作默认。
无根之花能骤然提升内武实力,若文少光此前距离入武已是不远,无根之花则极有可能助他入武。而入武之后的文少光再继续得到无根之花的助益,内力极有可能短时内比睚欣还高。珞殷虽然有一百六十年内力,那毕竟是来自八个人的八种内力,本身持有还能不走火入魔已是难事,更不用说将八份内力融会贯通来用,即便天赋初衷,短时间内珞殷应该做不到。
更何况人在入武后,五感会陡然倍增。即是说,眼前这个手持七尺长/枪文少光,恐怕已经不是赤桐海遭遇时的那个文少光,而是珞殷目前为止遭遇过的最强敌手。
“我师父——修世尊者败了。”
文少光如波的声音伴着血腥的气味扩散遍野。
“你想为师报仇?”睚欣问。
文少光摇头,道:“强者胜,败者弱。师父败了,弱者败了,即当死。”
睚欣闻声皱眉,疑惑:“文将军不打算为师父报仇
?”
文少光没有答话,再度默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