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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白的看来,那些根本不是人命,只是他上位的障碍。

既然他从未遭遇过良心的谴责,又怎么会在意所谓鬼魅魍魉?所以,他怕的是人。

寒鸫江盯着两位白衣人衣襟左右绣着的湛蓝四角菱形,脸色比见到鬼还要难看。

这两个白衣人,边睡寒珀口中提到的寒玿与寒珅。

寒玿与寒珅站在屋内唯一的那扇门扉两侧,他们的脚边则躺着两具早已经被血沁透的尸体。

尸体本是穿着月白色道袍,正是杜宇留下负责监视寒鸫江的二人,两具尸体皆带着余温,皆是当着寒鸫江的面,被寒玿和寒珅擒到此地,再以菱寒剑法结果了二人的性命。

江雪门二人连菱寒六式都没悟出,更不可能与寒家年轻的武学奇才相比。杜宇选的人的确不弱,而是敌手却太过强大,刹那便是几十剑,根本避不开。

血色在黯淡的灯火下变得愈发深,死人的血不会马上凝结,有足够的时间顺着屋中的地面流淌到各处,给整间屋子灌入寒鸫江阔别已久的熟悉血腥味。

寒鸫江看着面前的情形,微惧之后心底不禁冷笑起来。

寒家近百年间其实都未出过什么像样的武人,沉寂百余载后,算是薄积厚发,在“王”字这辈陡然人才辈出至此,真是让寒鸫江不知该欣喜,还是哀叹生不逢时。

寒鸫江手中握有一道最后的底牌,他自信知道此事的人包括自己在内不超过四个,也能揣度到寒玿与寒珅二人前来寻他的目的,却不打算成全二人的企图。

寒玿与寒珅的年岁皆是及冠,身形比普通人要高状上些许,样貌亦是不俗。

寒玿虽不及寒玉琼那般面如冠玉,却是寒珀远无法相比的样貌。

“玿”乃美玉,寒玿的长相亦如他的名讳,美如皎月,形姿如玉。可惜,他五官带着一抹画蛇添足般的阴柔,那极似女子般的眉目又被他武人的秉性染上许多狠戾,在突显他身形和气势的高人一等之余,也带着一种阴狠毒辣之感,仿若随时都会举剑取走任何人的性命。

寒珅则是如他名讳的右半边那般规整,长了一张刚毅如刀削般的面孔。如此刚劲的面孔,气势却比眉目阴柔的寒玿逊色许多,显得有些低眉顺目。

相比寒玿的起伏不定的性子,寒珅来得更为稳妥。他不像寒玿那般急于杀死寒鸫江,是顾及自小

受到寒家支系的教导长大,家规已经深刻入他的骨髓,要求他对家主绝对敬畏尊崇,不得有半点违抗。如今,寒珅对上寒家家主寒鸫江,虽是武功尽失的寒鸫江,却也很难放下深植血骨的家规教条,好似唯恐稍有反抗之念,就会被忽然冒出来的家中长辈责罚。

寒玿和寒珅两人相貌天差地别,气势大相径庭,杀人的刹那却没有半丝犹豫。

二人其实不久前才收到寒鸫江隐居此地的消息,即用踏雪无痕日夜兼程,无声无息地抵达这个小山村。

以二人的身手,入村时自然未曾惊动任何人。

他们直接抓走负责监视寒鸫江的江雪门之人,并当着寒鸫江的面迅速结果了二人的性命。这过程中,二人竟连衣诀发丝都未乱分毫,尽显武学寒家风姿与自身底蕴。

寒玿他们这一辈的寒家人,的确是人才辈出,可是,却并非是寒家的嫡系人才辈出。就算寒鸫江表面上未曾表露过他对嫡系将来的担忧,他的所作所为却一直在为嫡系后继无人忧愤。

寒鸫江降生在嫡系,前半生忧心自己天赋不足,后半生害怕自己后继无人……现在回想起半身事,恐怕从他身在江湖却要跟庙堂中的中书令合作就已经是一步错,步步错。

每一个决定都是寒鸫江在急于求成的败因,导致他一败涂地。

如今的旁系与支系,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培养出太多拥有绝顶身手之人,又岂是寒玿与寒珅表面上展露出来的皮毛之势?

此时的寒鸫江因为武功尽失,无法判断面前的玿珅二人武功境界究竟如何,却是从他们二人露面开始就已经认出他们的模样,加上那衣襟上的四角菱形纹绣,无一不在佐证他们的的确确是寒家支系,并且还是觊觎家主之位的拥有极强实力的年轻一辈。

寒鸫江一时心思繁杂,既是后悔过往的误算,也是哀叹寒家嫡系沦落至此。

寒家当初决意离开沁园,便是想要做出一番惊世之举。哪里像对沁园念念不忘、更直接在传家卷轴留下后人可以探寻其暗喻的谈家,以及连姓氏都不会轻易向人提及的甫家,甚至是那鲜少显山露水的的天家。

寒家离开沁园的目的,在数百年前已经达到,延续到如今,底蕴由不得旁人质疑。哪怕寒鸫江沦落到如此境地,却树倒猢狲散,只会让诸人为了家主之位兴起一波内斗而已。

但是,这些在寒鸫江看来都太过于肤浅。

他们寒家嫡系很早以前就不再在乎内讧,而是想把寒家再推上更高峰。

可是这更高期望,却是如此之难。

甚至,在寒珅和寒玿出现之后,寒鸫江已有预感,无论他愿不愿意,再兴寒家之事已经无法由寒家嫡系来掌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