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
即便认识重凌已久,他们依旧无法习惯他的阴晴不定。
离开十宿寨,宽阔的大道消失,换做碎石铺成的弯曲山道。
狭窄迂回的道路不易骑马疾行,赶路的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
到了傍晚,远处出现三座特别的山峰。
山峰的轮廓高矮相差无几,山体的颜色从东至西分别为青、黑、白,恰恰是苍域最尊贵的三种颜色。
这三座山峰没有名字,苍域人习惯其称作:三屏山。
三屏山作为深入苍域腹地的必经之地,因道路崎岖难行,宛如一道屏障,从十宿寨出发至少要行十余日才能抵达苍域下一景——千色水。
天色逐渐暗下来,三伏一个劲儿地担忧入夜后会出现的异邪之物,风陌等人摩拳擦掌,却没能有跟异邪之物正面交锋的机会。
他们见到了睚欣先前提到的“准祭”。
准祭一共八位,有男有女,皆穿浅褐色的祭司服。
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捧一个巴掌大的石瓮,模样类似沁园的传雾瓮与传声瓮。
问过睚欣才知这瓮与沁园所用的两种瓮的确是一本同宗,叫做:传阵瓮。
瓮需要由八位准祭分持,再从八个特定方位围住诸人,如此形成移动的古阵法,用以避开异邪之物。
准祭给睚欣行了礼,一手提竹灯、一手执瓮,展开古阵法,引领他们继续往三屏山方向走。
珞殷等人行在中央,不经意瞥一眼,就能看到那不可见的古阵法环圈外地面与四景有分界线。
阵法内生机盎然,阵法外却是沟壑深渊。
胆大如风陌等人,也不敢尝试跨越到古阵法之外。
一行十五人跟着八位准祭,在暗色的可怖四景中行走,唯有三屏山立在远处,被月色渲染得越发显眼,仿若黑暗中唯一的道标。
苍域气候极热,入夜行路远比白昼轻松,加上诸位都是武人,脚程自是不弱。
不知不觉,他们竟已走到了月上中天。
弯曲的山路侧面终于出现了今夜落脚的石屋。
石屋有一半嵌在石壁内,无法判断其大小。
屋门前没有锁,行在最方引路的准祭帮忙推开石门,便再度阖上,立在门前守夜。
屋里,早有另外八位准祭在等。
等石门合拢,他们便点上竹灯,照得石屋内一片通明。
他们八人为睚欣等人准备了
十五张竹床与十五份简单的吃食。
用完饭,他们向睚欣确认过没有其它吩咐后,就隔一床榻立一人,应当是要如此守夜直至天明。
湛天谣贵为王族这种阵仗到是习以为常,风陌等人可就觉得浑身别扭,被人盯着根本无法安心休息。
风陌提议让屋子里的准祭出去,睚欣摇头表示做不到。小三伏到是担心屋外值夜的准祭,会被异邪之物所害,提议让他们进来。
三伏问睚欣,后者又摇头,表示:“白御执事,青御执法,准祭各司其职,绝不能如此。”
三伏听得一头雾水。
“你注意看他们的衣服颜色。”睚欣对诸人解释:“这屋内的八位准祭衣饰比屋外的深,表明他们能在屋内侍奉,职责便是在屋内守夜,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值得骄傲的事。而另外八位则是引路与屋外守夜,屋外值夜便是职责。若是赶屋内的出去,或者让屋外的进来,两方都没有恪尽职守。被青御知晓,定不会留情面,是要受罚的。”
“什么惩罚有比站在屋外可能遇到危险更严重?”三伏不懂。
“这一代青御执法甚严。”睚欣道:“但凡准祭犯错,便会贬回十宿寨,不能再成为准祭。”
三伏一愣。
既然准祭等同于关内的王侯将相,那被贬回宿寨可想而知失去准祭的身份会是何等严重之事。
三伏道:“这罚得好重哦。”
睚欣颔首。
三伏又问:“之前去赤桐海的路上提过地侍奉睚忻的人应当就是准祭了吧?他们肯定就是靠近白景一丈内也不会死的人。”
睚欣再度颔首:“三伏果然很聪明。”
“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三伏顿时觉得自己的小脑袋装了很多烦恼,“我本来听说有人能靠近白景子息一丈内不死,还以为就是一群畏首畏尾的只会跪拜白景的人,没想到是这样的。”
三伏莫名觉得准祭们有些可怜。
睚欣摸了摸三伏的脑袋,道:“之后,都有准祭侍奉,趁早习惯为好。”
众人从旁颔首表示明白,唯有风陌嘴角直抽搐,脸色黑得不行。
风陌心底大骂了宁坅坑兄弟不眨眼,好端端让他大老远跑来助什么白景,这苍域无论什么都古古怪怪的,连想不要人随时伺候着都不行,害得风陌浑身难受。可别人是职责所在,风陌即便不高兴,也不好得为难他们,只能尽量忽视杵在自己旁边盯着他就寝的准祭。
这一夜,不习惯有人守着的人都没有睡好。
次日早起,继续赶路。
等到入夜,又会有准祭带着传阵瓮来引路,再道月上中天又能抵达当夜下榻的石屋,同样有准祭随时侍奉,再之后,亦同之……如此,途径三屏山的路程就在准祭们宛如监视般的侍奉中平安的过去了。
十五日后,睚欣一行终于离开三屏山范围,即将抵达千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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