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形亦如无形(2 / 2)

“别跟他计较。”睚欣劝了重凌一句,便转投眯眼去瞪前代,道:“最应该闭嘴的就是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前代完全没想到会被自己儿子训。

前代理亏。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他先行戏弄重凌还把白凝羽牵扯进胡闹当中,才引发了后来的种种。

前代好半天都没想起来回嘴,看睚欣的眼神就像受惊的小鹿,好半天才想起来眨眨眼,登时就跟一道彩云似的飘岐伯面前,拽着他问:

“黄老你是不是开了什么奇怪的药方子给小睚吃坏了脑袋?以前的小睚从来不会对我这么凶的!”

睚欣闻声已经提着拳头朝前代走过来了,岐伯朝前代翻个白眼,其余五老也一起拿白眼看他,心下齐道:这么没个长辈样,才吃错药了!

前代知道六老在腹诽自己,却顾不上反驳,忙着避睚欣直接打过来的拳头,同时哭天抢地的惨叫一声:

“我儿不孝啊!”

众:“……”

睚欣已经打不下去了。

珞殷顾不上那父子二人的打闹,先检视了一下自己双臂,又去瞥重凌那只方才被冻过的那只胳膊。

珞殷初次听闻至寒内力的时候,即便有冰封的十里桃花做佐证,珞殷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而在与白凝羽短暂交手之后,他才意识到这种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古怪内力中藏着某种难以辨明的东西。

外武、行武、内武,三者合称七宗学之一的武学。

珞殷以往都是用归属于外武的剑法来与人交锋,行武和内武都只是辅助。

见到白凝羽驾驭内武之后,珞殷想到了一种可能。

若是原本的武学并未分作三种,而应当将三者视作一个整体呢?

那可以当做攻击招式来用的至寒内力,究竟还能不能单纯算作内武?

被睚欣提醒过的白凝羽,再度恢复最初的模样,既没有打算再对重凌出招,也没有对珞殷还以颜色。他就只是安静的站着,视线落在远处,好似在看着什么,其实什么都没看进眼底。而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热闹的、喧嚣的,仿佛都与他毫无干系。

睚欣一行正在以他和前代为中心嬉闹成团的时候,重阳明其中一间竹屋的门扉陡然被从内拉打开来。

众人一愣,当即停下追跑打闹,颇为惊愕地回过头看向那间竹屋。

以在场诸人的身手,怎么可能察觉不到重阳明里还有第十九个人?可这打开的门,以及屋子里正要走出来的人,的确在此前没有任何气息,让人根本探查不到那人的存在。

众人盯着竹屋,看到

从房间里走出来一位少年。

少年身着黑色单衣,身形应当与珞睚二人一般大,绝不超过十八。

黑衣少年没有穿长裤,也没有穿鞋袜,一件单衣长度过膝,抬脚走动便会露出两条白皙纤长的小腿,仿若常年未曾见过阳光,能隐约看到筋络和血管。

黑衣少年光脚走过苔藓和石板,脚趾上沾染了泥土和草叶也毫不在乎,毫无所觉的继续向众人走来,显得随意至极。

他那没有束起长发耷拉在额前,遮住了大半的面孔,只露出半张打着哈欠的惺忪的嘴巴和鼻梁以及被黑发称得犹胜雪白的皮肤。

那少年仿若刚被诸人这番骚动扰了清梦,不明所以的边走边四下张望。可他额前的头发着实太长,遮挡了视线,迫使他没能走出几步就停下了步子,抬起同样仿若不曾见过阳光的白皙手,将挡住他眼睛的额发拨到耳后,露出那张白得仿若透明的面孔。

通常这般年岁的少年,五官轮廓还有些尚未长成的柔和,那黑衣少年的轮廓却已长成,没有一丝青涩与柔和。

黑瞳与那黑衣仿若一体,与乌发一起突显出那张仿若雕刻的明晰五官。

样貌之好坏之于人,往往各有千秋,也各有界定。

像湛天谣就是旖旎,旁人要将其看做一种风情也可。睚欣则是精致,天生洒脱的举手投足使其更显飘逸。而这位黑衣少年却区别于二者,那明晰的五官任谁一眼看见都无法否认其俊美,却又显出与年龄不符的深邃。

明明是如此年轻的相貌,却并非是轻灵,反而显得异常厚重。

当然,最特别的不是黑衣少年的模样和衣着,而是他的本身。

若说白凝羽是大象无形的无象之相,能在刹那抽走所有人的注意,这位黑衣少年就是与之恰巧相反的存在。

并非外放的无形,而是内敛的具象。

让人只需要看一眼,就再也无法移开视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