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微起身,看着冯念眉眼,却问慕容紫英道:“可得了想要的?”
慕容紫英道:“已足够。”
怀微走到冯念面前,却不看那画一眼,只问:“你可知你母亲名姓?”
冯念道:“师尊只告诉我生母为冯氏,我未曾见过父母,名字也是师尊取的。”
怀微点了点头,有些恍惚,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最终只呼出一声浅息,告辞道:“你我各得所需,就不多叨扰了。”
冯念“哦”了一声,呆愣在原地,目送二人离去。
走了许久,也无人说话,怀微似有心事,慕容紫英也不去打扰他,行至山涧前,莫名停了下来。
一只旋木雀飞到了怀微肩上,欢快地打招呼,怀微颇为愉悦,用手指轻点它的小脑袋。
慕容紫英此时才道:“冯念作画时认真神态,与你太过相似。”
怀微抚着鸟羽,似无意呢喃道:“他本该姓东方。”
“难道……”慕容紫英却未言说,头顶的树上突然又落下一只鸟来,不是飞下来,而是砸了下来。
怀微伸手托轻轻住了小鸟,却又立刻松手任它摔在地上,看自己的手心,几处泛红渗血,像被开水烫伤。
“成鸟的羽毛不会沾水,可这是弱水,沾上一点就再飞不起来。”怀微看着地上挣扎的鸟,拼命扑着翅膀也飞不起来,顿生恨意,咬牙道,“他们找到我了。”
慕容紫英抓住他的手,已恢复如初,被寒水滋养三十年的肌肤,脆弱得几乎透明,甚至能隐约看到指尖的骨头。他看得声音也轻柔起来:“弱水伤了你吗?”
怀微不答,只说:“等你铸成剑,我们就走。”
“殿下。”慕容紫英觉得,怀微心里并不如表面平静,伸手将他拥入怀中,“我陪你。”
怀微依着他,手指在虚空里一绕,便有一缕红焰没入将死的鸟,奄奄一息的鸟不一阵就跳了起来,抖抖翅膀飞入了林子。
铸一把精粹火属的短剑,自然更费时力,慕容紫英却觉得欢喜,甚至有几分雀跃。
如同一个初尝情爱滋味的少年,他虽不是少年,却也是才知道,得到所爱有如此甜蜜,是能让他无法自拔的诱惑,短短几日沉迷,怕是再也放不下,忘不了。
怀微在寒潭初醒,对慕容紫英说的每一个字,并非是承诺,都只是在陈述,陈述即将发生的。
要慕容紫英知道人间极致欢愉,在他身体里埋下
对欲的渴望,岂能再做清绝离尘的仙人;求而不得,百年恋慕不消,一朝相拥必然耽溺,怀微待他一贯宠爱温柔,什么也不多做,也必让他觉得幸福;而慕容紫英这样的人,一旦倾心,必付尽真情,尝过欢爱,永生永世都无法忘记。
怀微知道,也只是知道,然后叙述而已。
只是,慕容紫英误以为是承诺,因其实现取决于怀微,成为现实会令他更为痴迷。
慕容紫英总会明白,却绝不是现在。就算明白,于他也没什么,怀微终究是爱他的。
铸剑炉中剑还未成形,矿石还在慢慢炼化,房中只有慕容紫英一人,没人来打扰他,剑炉里火色辣眼,他看着,却生了思念。
怀微敲了下门,就直接推门进去,看到慕容紫英便笑起来:“发什么呆呢,想我吗?”
“嗯。”慕容紫英竟点头应了,转身看着怀微。
怀微弯了眼睛,上前握住他的手,似哀似怨地调笑道:“我一定比你更想,都想得不得不来见你了。”
“殿下。”慕容紫英嗔了声,看怀微手里的东西问,“这是何物?”
“食物。”怀微拉长了声音,抬起手里的盒子,“修得仙身便可离五谷,你还真的什么都不吃,人间美味神仙难抵,我都为你可惜,这可是我亲手做的,来尝尝。”
“你怎么会下厨?”慕容紫英很是奇怪,喃道,“殿下怎么可以下厨……”
怀微把食盒摆到案上打开,撕了一大片兔肉直接塞进慕容紫英嘴里,堵上他的嘴,才道:“这两日天墉城一些弟子身体不适,我帮他们看看,可能要忙上一段时间,就不来看你了。”
慕容紫英嚼着嘴里的东西,两颊微鼓,点了点头,看那食盒里荤素果鲜,真是色香味俱全,几十年没正经吃过的饭菜,今日才觉得有这么大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