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麟哥,我来找你了。
那笑容显得略有些傻气。
四月五日。
班师回朝的虎贲军终于入了金陵界,齐文帝城门亲迎虎贲军众将士,宣旨提拔了若干军中新贵。手掌虎贲军的老将梁盛生更是被齐文帝一番话感动的老泪纵横,五体投地地拜叩了一番。
这一日,齐国度都城金陵的气氛颇为诡异。
平民百姓自是喜不自胜——那邻国的赤佬前几个月三天两头地拨兵骚扰齐国西北边境,虎贲军彼时正镇守南方剿南蛮,朝廷派去西北的两只军队也不知是怎么搞的,不仅对付不了小小的蛮秦,反而遭了蛮秦的羞辱!齐国上上下下都因为这事对两只隶属于三皇子的军队颇有微词,好在虎贲军剿了南蛮,火速北上,从西南境直/捣黄龙,将在大齐西北境搔首弄姿了半年有余的秦军打了个落花流水,最后还签了对大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和谈协约。
百姓能不乐呵吗?连带着都对在虎贲军军机处任职的四皇子交口称赞起来。
可这朝堂上的气氛,文武百官家中的气氛,乃至于五位皇子王府中的气氛…….都变得微妙起来。
虎贲大将军府。
偏厅。
“长青?长青!!”须发半白的梁盛生肃了脸色,恨铁不成钢地拔高了声音。
对面的青年男子终于回了神,忙起身赔了罪。他身上的黑色铠甲映着烛光却丝毫不见暖意,阴森森地闪着寒光。
梁盛生长叹一口气:“你究竟怎么回事,今儿个一直走神,这么关键的时候你竟然走了心神,还想不想活命了!”
男子抱了拳:“属下知错。”
“知错知错知错!”梁盛地的吹胡子瞪眼,“嘴上说的好听,你倒是说说听听,你这几日心思什么时候定过!”
宁长青微微低了头,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也不回应。梁盛生由着空气静默了几秒,目光突然锐利起来,冷着声几乎是质问道:\" 长青,你这几天到底在找什么人\"
宁长青猛地抬了头:\"属下没有。\"
梁盛生摇了摇头:“长青,本将虽然老了,但你私底下在做些什么,还是瞒不住我的。容貌出色,一身白衣,善使剑,说来道去就这么三条,你要找的,究竟是谁?”
宁长青沉默了一下,没再否认,但也没再回应。
“大军归京,四面暗潮涌动,哪一处不是别有心思蠢蠢欲动,你身为校尉,明知道时机特殊,还派出手下,甚至三番两次自己溜出去寻人,一副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样子,你以为你瞒得了多少人?!”梁盛生越斥责越激动,“你要是想寻什么人大可禀了本将,本将甚至可以上报朝廷,你这样私下行动可晓得会招来怎样的灾祸?可晓得会被多少别有用心的人拿住把柄!”
宁长青抬了头皱眉:“若是带给虎贲军不便,我离开便是!”
梁盛生一愣,眉眼瞬间便冷了。
“宁长青!你以为虎贲军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本将当初惜才破格收了你在军中,一路提拔你到了如今的位置,此次归京,朝廷又少不得一番提拔,你却搁出这样的话来,当真是叫
我失望至极。”
“将军!”宁长青应声单膝跪地,朝梁盛生行了一个军礼,“属下本意并非如此,属下所寻之人确实不便透露,但属下誓必要找到他,所以若是给您带去丝毫困扰,属下甘愿被革职。”
“革职?你可知,玩忽职守,欺下瞒上的罪名可不只是革职!”梁盛生冷笑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胸口鼓了几下才慢慢停下来,“人言道,人无完人。本将当初就知道,你虽武艺高强,力大无穷,却脑子不大好使,如今看来,你这脑子不仅不大好使,简直是榆木!”
一根筋的过分!
宁长青张了张嘴,又垂了眼不说话,大块头地跪在那里,看在梁盛生眼里就让他来气。
“罢了!”他长叹了一口气,“你给本将记住了,你若要寻人,不得动用虎贲军一兵一卒,,不得擅离职守,不得四方打听败坏我虎贲军威严,这偌大的金陵城,你要有本事,就去寻吧!”
梁盛生说完,站起身甩袖便离开了。
宁长青慢慢站了起来,静立了许久,才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
那纸张一眼看去,像是碎了几片被小心粘结在一起的,宁长青没有翻开那纸,只用指尖轻轻摩挲着纸角,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摩挲着什么绝世珍宝。
他昨晚又梦到了那副场景。
季麟哥冷着眼说“因为它太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的模样。
季麟哥慢慢消失的背影和着的那声“身为大齐人,枯骨埋金陵”……
他三天前就梦到了,昨夜又梦到了。
不知今夜,季麟哥会不会再入他的梦?
他摩挲了片刻,又小心地收入了怀中,贴在胸口的位置。
你说你在大齐,在金陵,为什么……我用尽全力都找不到你?
季麟哥,你……没有骗我,没有骗我,对吧?
对吧?
将军说的也对,季麟哥的身份敏感,要是被有心人发现不知要扯出怎样的风雨,当年的事他还没有搞清楚,不敢轻举妄动的大肆在金陵寻他……
那么……他便让季麟哥,听得到宁长青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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