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时相没有参与过辽东之战,对当时的情况只有耳闻,未有亲身经历,所以对此并不想发言,以免因不了解实际情形而说了错话。
可他看身边的胡以温似乎要说话,正想在一步。
“总镇抚的话是没错的,可贼寇若发了狠,驱赶饥民死攻不退,陈将军毕竟人少,这力气总有用尽之时,恐怕累也累完了,又谈何坚守?”
贺飚对于他的疑问并不理会,可他不理会并不等于别人也不理会。
果然,何振雄就率先开口了:“胡参谋有所不知,鞑子的凶悍程度,可远非对面那些饥民能比,就连李逆军中老贼怕也是难以比拟的嘞。”
王朴这个人精此刻也接言说着:“是嘞。鞑子的箭矢简直就跟长了眼睛似的,专盯着人的弱处射来,真是躲之不及啊。”
他最后更是补充道:“照我看……也只咱军中跟随督帅那些老铳手能与之相比哩。”
还得是王朴会说话,他虽然看似在夸鞑子厉害,但实际上一夸了陈铮的白虎营,二则夸了勇毅军里的老军卒,这也等于是夸赞了一番永宁伯张诚——毕竟这些老军可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胡以温正待开口,却听坐在自己下首位上的刘承祖开了口:“还有一点,贼人驱饥民攻营,只能一时,而不得长久为之。”
“这是何故?”
面对胡以温的疑问,刘承祖作为闯贼驱饥民攻城的亲历者,耐心解说道:“饥民在贼军中,虽说地位最低,甚至蝼蚁不如,然其毕竟还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恐惧。
初时,贼兵刀架在脖子上威逼,功效甚大,饥民因怕死而不得不奋力前冲,可一旦他们发现对面的威胁,远甚于贼之刀斧时,就会心理崩溃,立刻变成一只只没头苍蝇般,掉头逃命。
毕竟谁都怕死,又谁都不想死,不管是脑后贼人刀斧,还是对面官军弓矢铳炮,就看那一面的威胁更大,在死亡面前只有活着才是最大的!”
胡以温听得有些动容,但仍是说道:“既是如此,贼军中何止十万饥民,恐陈将军的子药也会因此耗尽,无力再抵挡贼兵的拼死攻击。”
“打仗这个事儿,有时候就是拼的最后一口气,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晓得自己这一方是输是赢。”
魏知策抬头看向永宁伯张诚,接着说道:“督帅,末将还有另外的忧虑。”
“你说。”
“督帅,白虎营将士们随陈铮守过长岭山,无论其战术,还是战意,自是无需我等再来评说,而今末将所虑着唯有一点……”魏知策看了一眼帐内众人,继续道:“末将恐协守的邙山民团,在贼寇重围之下,军心动荡,不利于陈铮的白虎营固守相公庙啊。”